雲宗文突見鴻博老人,僵卧于地,已然氣若遊絲,奄奄一息,突遭此變故,他不禁十分驚異。
他焦急地喊道:‘老前輩醒醒,老前輩醒醒。
’
探手倒出三粒老人昨夜剛贈給他的靈丹,并運功予以推穴活血,灌輸真元。
好久──
老人方無力地,睜開那迷茫的雙眼,飽蘊驚悸與怨毒之色,斷續地說出:‘我一時………大意,中………中了………千………千面………如來………嗯!’
話猶未盡,倏一咽氣,登時氣絕。
可憐這位畢生與人無争,學究天人的風塵奇人,竟因接了老友一封信,而落得此悲慘下場。
雲宗文一聽,害死老人的兇手,竟又是千面如來,不由怔、恨、怨、怒。
半晌,他方使悲哀地喊道:
‘老前輩,是晚輩害死你的,我無論如何,定必将那千面如來,碎骨分屍,替你老報…………’
他那‘仇’字猶自未落,陡然屋外傳來一聲冷哼,短促之中隐呈冰冷陰森,驕狂不屑之色。
雲宗文面色陡變,大喝一聲:‘惡賊休走!’
人随聲起,雙腿一頓,快若閃電,掠出屋外。
然而──
他人甫出外,四下一望,除了一抹豔陽,吐出絢麗的霞彩,映得大地一片生機者外,周圍寂然,那有人影。
雲宗文心中一凜,心忖:‘光天化日之下,聞其聲而不見其人,此人好高深的武功啊!’
心中雖怕,口中卻依舊抖勁大喝:‘惡賊有種的何必藏頭縮尾,不………’話到一半,耳畔又響起一聲冷笑,竟是傳自屋中。
雲宗文如響斯應,撲回屋中。
入目眼前,除了那業已咽氣橫屍的老人外,那有半條人影。
雲宗文有被嘲弄的憤怒,正待喝罵,忽然瞥見左側壁上,釘着一條紙箋。
他心頭不由又是一凜,出手撕下紙條,一見隻見紙上墨迹未幹,顯然是剛寫不久,上面寫着:
字付乳臭未幹,螳臂蛙兒的小子知之:
老賊逞強,死有餘辜,太爺念汝無知,特予饒赦,自此悔悟,還算不遲,若夢想與太爺為敵,則天涯海角,難藏你頭,生死決汝一念。
不死閻羅留
雲宗文看得心驚膽戰,也看得憤怒無限,他連連喝問數聲,卻已不見回音,料想敵人已然遠離而去。
他知道,以自己一身武功,竟無法追蹤敵人,足見對方功力遠在自己之上。
尤其鴻博老人的死,自己同居鄰房,竟毫無知悉,再加上敵人在刹那間,能留下那麼多字的柬帖,在在足證對方功力,已達到不可思疑境界。
想到敵人功力如此精深,自己複仇之望,甚為飄渺,不覺心情為之十分沉重。
他明知此去絕魂寺,亦極危險,但一想起師恩如山,那能坐視?明知是龍澤虎穴,也得一闖。
當下,悲哀地抱起鴻博老人屍體,走出屋外,就在挖坑,予以安葬,并默默祈禱。
想到自已昨日帶着師父留書,晉見老人,蒙老人慨傳絕技,贈予靈丹,豈料,甫過一夕,還遭毒手,觀那惡賊‘千面如來’,顯有殺雞儆猴之意。
老人無辜緻死,當與自己來投有關,正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雙親之仇,恩師之怨,老人之恨,舊恨新仇,均是那惡賊一手造成,那不教他恨‘千面如來’入骨。
他葬罷老人,咬牙地悲聲道:‘老前輩你安息吧!晚輩誓必全力為您報仇!’話罷,對看老人墓前,拜了四拜,然後轉身向山下奔去,離開少室峰。
下得嵩山,立即斜走西南,向安徽省而馳,迳奔九華山絕魂寺。
第二天近午時份,雲宗文已經離豫入皖,來到了皖中大鎮廬州-即今安徽省會合肥-郊外。
連日奔騰,又近中午,已覺體乏腹饑,乃進入城中,拟打尖進食,再繼續南行,入城之後,但見這廬州屋宇栉比,客旅雲集,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因廬州地近巢湖,是皖中最富庶繁榮之地,是以特多酒肆旅社。
雲宗文信步走入一家寬敞的酒樓,登上樓,揀一處雅座落坐,并點來幾樣小菜,幾斤老酒,獨自低斟淺酌,慢慢進食。
雲宗文初次喝酒,酒入愁腸,越發心思紊亂,尤其看看距九華山不過百餘裡遠近,以他腳程,隻消數個時辰,就可到達。
距離敵巢既近,他那滿腔仇焰,熊熊怒火愈難壓抑,恨不得即到絕魂寺,找千面如來報雪血債。
此刻──
他兀目沉思,如何才能闖進那人人視若鬼域,個個卻步不前的絕魂寺。
因此──
對于店中上來什麼客人,他都未曾一顧,直至一股香風,掠身而過,他才不自覺地擡頭側目。
陡然,他眼睛大亮,隻見鄰座上,竟來了一個美豔如仙的女郎,生得十分嬌豔,直是國色天香,一身素白上佳緞裝,更顯得秀麗絕俗。
雲宗文心中暗自納罕。
‘這位姑娘家怎得外出抛頭露臉,難道也是練家子!’
敢情斯時禮教極嚴,女流之輩,絕少外出,均守著「閨闖之規’,尤其單身出外,甚至于走上混雜的酒樓飯店者,更是罕見罕聞,是以雲宗文不覺納罕稱奇。
當他不自禁多看了女郎一眼時,突然碰及少女,也投瞥過來。
雲宗文接觸到對方那澄澈如秋水的明眸時,竟不自主地怦然心跳,無端端覺得雙頰發熱,連忙低下頭來。
他在接觸對方雙眼秋波時,已然印下了她的影子,真想再看她一眼。
但他卻覺得頸骨竟不聽話起來,無法擡頭。
這一刹那,他内心中無限遐思。
‘這女郎是誰?她為什麼那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