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拓跋睿對着李長樂讨好的笑了笑,李長樂回報以略帶感激的微笑,拓拔睿立刻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英明。
李長樂當然高興了,甚至可以說是興奮的,今天母親本來就是讓她在宴會上大放異彩的,她怎麼能放過這樣的機會!而李未央,今天注定要成為衆人的笑話,堂堂的一個縣主,竟然拿不出一個像樣的才藝,真真是丢人現眼!想到這裡,她的微笑顯得更加得意。
魏國夫人的女兒高敏吹了一曲笛子,禮部侍郎的千金王小姐美妙的洞箫引來了蝴蝶,吏部尚書閨秀李小姐的水袖舞讓人目不轉睛,周将軍的孫女一襲劍舞英姿飒爽,接連幾場表演下來,各有千秋、平分光華,往日這些小姐們是不會輕易抛頭露面的,這樣的機會當真是千載難逢,衆人紛紛拍手叫好。
五皇子的目光落在光彩照人的李長樂身上:“輪到丞相府的大小姐了,請。
”
李長樂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拓跋真,卻發現他一臉溫柔地望着自己,頓時心頭一動,不自覺笑了笑,站了起來,道:“小女獻醜了。
”
衆人不禁好奇,十八般武器都被表演過了,不知道這位美貌過人的李小姐,又有什麼獨特之處。
李長樂拍了拍手,一旁的婢女送上來一架被紅色絲綢蒙着的物件。
衆人的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還用紅色的絲綢蒙着呢?
大夫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尋常那些小姐們表演的東西,長樂又怎麼會看得上!
李未央看着看着,突然低下頭,掩住了唇畔不懷好意的笑容。
大姐,這一回,可是你自尋死路喲。
李長樂輕移蓮步,十指纖纖,親自掀開了紅綢,露出裡面的東西。
衆人都吃了一驚,隻見一個樣子和箜篌很相似,然而卻又有所不同的樂器呈現在他們面前。
這琴以核桃木薄闆制成,琴箱下端鑲有蝴蝶形骨飾。
角形曲木上端為凸螺旋形琴首,琴弦一端拴于下方橫木的弦鈕上,另一端系于曲形的背部。
張有13弦,均為直徑相同的絲弦,在角形曲木兩側雕刻有對稱的鳳凰、雲頭和花卉紋飾,看起來古樸而華美。
“這是箜篌嗎?”高敏驚訝地挑高了眉頭。
李長樂笑了笑,道:“不,這是鳳頭篌,是從遙遠的西域傳過來的。
”
一片驚歎中,唯獨永甯公主的面色微微發白,一旁的女官欲言又止地望着李長樂,似乎想要提醒她什麼,然而,李長樂卻沉浸在馬上就要大出風頭的喜悅中,什麼都覺察不到。
李未央唇畔的那絲微笑,李敏德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順勢落在那個樂器上,心中一瞬間明亮起來。
李長樂坐下,左手托置,右手彈了一下弦。
樂器立刻發出一聲渾厚深沉的低音,猶如古琴的鳴響。
随後她纖細的五指飛快的撥弄琴弦,泉水般圓潤的琴音飛瀉而出,琴音婉轉低沉,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似黃莺低鳴,素白的手指漸漸轉快,那明亮清脆的高音,好像古筝在“歌唱”,有時又發出流水淙淙的瑤琴音響。
衆人隻覺得,鳳頭篌的聲音好像是從透明的水上發出的,連水面也在微微的震動,清亮、浮泛、飄忽。
五皇子贊歎道:“這樂器當真難得,與古筝相比更清越空靈,溶溶如荷塘綠水之夜,泠泠似雪山清泉之聲啊!”他越聽越是陶醉,情緒似乎更加飽滿,眉毛不經意地一動一動,眼睛也在閃閃發亮,伸出一指輕輕地在幾上無聲地打着拍子,忽然拿出一根玉箫,和着鳳頭篌吹了起來。
李未央捧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卻看到對面拓跋玉投來的饒有興趣的目光,便對他微微一笑。
拓跋真認真聽着李長樂的曲子,隻覺得兩種樂器相和之後音色達到了完美,兩道聲音婉轉糾纏,相依相偎,恍惚間融為一體,化作一個娉婷漫舞的仙子,在每個人的心頭翩翩舞過,讓人如履仙境,如登瓊台。
李長樂輕輕吟唱起來:
一曲當年曾惜緣弱水岸,兩地相思非無凰醉花前
三剪桃花随流水空流轉,四時不見五更深滴漏斷
六月風過脈脈卻輕寒,七弦難彈綠绮琴心難變
八行誰書長相思勿相見,九重遠山十裡亭月不滿
明鏡應缺皎若雲間月落華年,朱弦未斷五色淩素青玉案間
朝露夜晞幾連環也從中折斷,芳時曾歇今日偷把舊日換
她的歌喉婉轉動聽,唱的又是時下流行的曲子,美人美曲美樂,這場面的确是很震撼。
大夫人得意地看着這一幕,她知道,從今天開始,李長樂即将洗刷惡名,重新獲得大家的稱贊。
而李未央麼,當然是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然而一旁的拓跋玉卻大為好奇,不知道李未央為什麼會露出這麼奇異的笑容。
他有一種預感,眼前這位正在出風頭的李長樂,恐怕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