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辦理的很順利,雖然孫夫人在喪禮上哭的昏了過去,可是孫将軍還算是通情達理,知道這件事情實在和李家是沒有多大幹系的,隻咬了牙發誓,定要在一個月内找出幕後兇手。
屋外,雨水格楞格愣打着窗,帶來淅淅瀝瀝的響動。
李未央坐在房間裡,手裡捧着針線和繡活。
白芷端過來一碟香氣四溢的點心,瞧了她一眼,卻在小幾上放了,不敢随随便便地出聲打擾。
墨竹見天色晚了,忙着在裡間整理床鋪,白芷見李未央神情倦怠,便将燭火點亮了一些,悄聲道:“小姐,天色已經晚了,您怎麼還不歇息?”
李未央慢慢地繡好了芙蓉花下的金色鯉魚,口氣平淡:“隻有最後幾針,繡好了就去睡。
”
白芷看着李未央,不免覺得奇怪,這幾日,李未央平靜地異常叫人心驚。
孫夫人在李家大鬧了一場,被孫将軍強行帶回去了,就算這樣,小姐都沒有出面,隻是在自己的屋子裡靜靜地刺繡,可是小姐明明說過,要追查殺死二少夫人的兇手的。
再者說,李未央平日裡雖然并不刻意與孫沿君親近,但每次對方來這個院子,白芷看得出來,小姐是真心高興的。
但她不明白,小姐如今為何能夠如此冷靜。
墨竹收拾好了床鋪,出來見到李未央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不免道:“小姐,這燭火看了會傷眼睛的,明兒白天再做吧。
”她顯然也很疑惑,因為李未央并不是一個喜歡做針線活的人,而且,往日裡她都會坐着看書,極少碰針線的。
當然,這并不是說李未央不會刺繡,不過是她對女紅沒有太大興趣,所以就連李敏之的小玩意,都是交給丫頭們去做的。
她對待親弟弟尚且如此冷淡,手裡的東西又是繡來給誰的呢?
李未央沒有回答,墨竹悶了一回,便問:“小姐,你繡的是小孩兒的肚兜?”
白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亂問,随後她走上去,給李未央添了茶水,道:“小姐若是需要,奴婢準備了一些。
”
李未央凝神想了想,“不,這要自己親手做,才算是心意。
”她很快收了針,抖了抖手裡的紅色肚兜,端詳了片刻,問白芷道:“繡得好嗎?”
白芷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過來,點頭道:“小姐的針線活做得很好。
”把墨竹在一旁看得更加不明所以。
李未央吩咐墨竹,道:“拿火盆來。
”
這天氣,還沒到用火盆的時候吧,墨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白芷向她使眼色,這才反應過來:“奴婢這就去!”她剛走到門口,卻見原本守在外頭的趙月突然拎了火盆進來,一直放到李未央面前。
李未央摸了摸手裡的肚兜,微笑了一下,随後把肚兜丢進了火裡,看着那火舌将那小肚兜卷了進去,很快,繡着荷葉蓮花錦鯉的肚兜就被火焰付之一炬。
墨竹心疼地道:“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啊!花費了這麼多心思才做好的!”她明顯不如白芷和趙月有眼色,一直都沒有會過意來。
然而李未央卻沒有發怒,隻是淡淡道:“送給我的小侄子。
”
墨竹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白芷,白芷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而蹲下了身子,靠在李未央腳邊,柔聲道:“小姐,您别太傷心了。
”
李未央微笑,道:“我不傷心,我不過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
白芷看了一眼火盆裡跳躍的火焰,不敢再多說了。
倒是趙月咬牙道:“都是那個安國公主!”她稍稍遲疑,還是問,“小姐,您預備怎麼辦。
”她不像白芷和墨竹,她知道李未央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李未央輕輕瞥了她一眼,歎道:“趙月,很多事情是不可以心急的。
”
趙月牙齒咯吱咯吱作響:“全是因為那公主實在太嚣張了。
”
李未央神情很平靜,眼睛裡也是漆黑的看不到一點光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安國公主如今正是紅人,要扳倒她,不是一時一日之功。
”安國公主是拓跋真的正妃,若是要安國死,拓跋真必須先死。
這兩個人,是一體的。
她要找安國公主報仇,先要除掉拓跋真。
或者……把這兩個人綁在一塊兒收拾掉!這樣一來,現在就更不可以輕舉妄動了。
趙月不禁怔住,李未央繼續道:“難道你以為光靠着蠻力就可以報仇麼?你應該看得到,當我和安國公主交談的時候,她身後那四個頂尖的一流高手,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你。
你曾經說過,你和你大哥聯手,不過能擋住那人一時半刻,你又有什麼把握可以接近安國公主并且殺了她呢?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将對方置諸死地,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
“是,奴婢相信小姐。
”
李未央無聲地笑了笑,那笑意淡淡的,像冷風中勝放的花朵。
白芷看時辰不早,便走過去放下帳帷,輕聲道:“小姐,永甯公主明日便要啟程了。
”
李未央将針線全部丢在了一邊,道:“是啊,趙月,你吩咐他們,把元毓放出來吧。
”
趙月有點不情願:“小姐,這人那麼惡毒,索性一刀殺了算了。
”
李未央微微笑道:“殺了他?天底下豈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他不是喜歡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