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會殺你的。
”
拓跋真的眉頭皺了起來,目光之中的憤恨變得更加扭曲,幾乎變成燃燒的烈焰。
而那一隻已經瞎了的眼睛,此刻也變得更加駭人。
李未央看着他這樣,卻隻是道:“我不殺你,不僅如此,還會找個人好好照顧你……你餓了,會有人給你喂飯,你渴了,會有人喂你喝水,你冷了,會有人給你加衣,你病了,會有大夫給你看病。
我會讓你就這樣活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活的越長越好。
”
拓跋真想要怒罵,卻發不出聲音,甚至于,他的臉上都沒辦法擺出憤怒的表情,因為臉上的經脈都斷了,連嘴巴都張不開。
李未央輕輕一笑,道:“不必為張不開嘴巴而擔心,到時候自然有人掰開你的嘴巴,喂你喝水吃飯的。
你說,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對拓跋真這樣的人,最好的折磨不是殺了他,而是讓他日日夜夜承受這種痛苦,一直到死為止。
他隻會不斷地追悔,不斷地發狂,不斷地自我折磨,可惜,他如今不能走,不能寫,不能哭,不能怒,不能笑,甚至連最起碼的吃飯都需要别人掰開他的嘴巴。
不過,她還是會留着他的一隻左眼,讓他每天對着鏡子,好好看自己的慘狀,追憶自己的一生。
而且,她還要将他安排在他一個秘密的宅子,讓他坐在一扇每天可以看到皇宮的窗前,看着那漂亮的琉璃瓦,威武的禁軍,奢華的宮門,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他的心成洞,骨成灰。
李平低下了頭去,所有的黑衣殺手都不敢看李未央,他們見過很多折磨人的手段,見過無數狠毒的法子,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
不殺你,留着你,永生永世的折磨,而且這折磨還是來自你自己内心的,這才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刑罰。
李未央的笑容突然變得輕松起來:“好了,他該上路了。
”
黑衣人不言不語,擡起了拓跋真,李未央最後看見的,是他絕望的眼神,那種絕望,比死更慘。
她知道,這不過是開始,這種絕望的痛苦将會伴随他一直到死為止。
轉過身來,李未央突然覺得,心情變得異常輕松。
現在,她除掉了一個一直想要除掉的人,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個人的歸來。
夜,漸漸地深了。
七皇子府,紅燭一點點變短,娉婷郡主一直盯着那紅燭,目光搖曳不定。
三更時分,一名婢女恭敬地傳話:“殿下說今晚不過來了,請皇子妃先行歇息。
”
又是如此——娉婷郡主咬了咬下唇,輕聲問道:“他還是在書房嗎?”
婢女愣了一下,随即再次回答:“請皇子妃先行歇息。
”還是避重就輕的回答。
娉婷郡主再也忍耐不了,一下子站起身來,快步走出去,美麗的裙子拂過了門檻,帶起一陣香風,直奔書房而去。
不顧門外護衛的阻攔,甚至顧不得自己的儀态,一下子沖了進去。
裡面的俊美男子一下子擡起頭來,驚愕地看着她。
手中的畫卷忘了收起,娉婷郡主一眼瞧見了那畫上的人。
清秀的容貌,說不上絕頂美麗,可那一雙眼睛卻是極盡傳神,可見畫畫的人傾注了多少的心思,多少的愛慕。
娉婷郡主終于忍不住,掩面失聲痛哭。
美麗的發髻之上,金钗上鑲嵌着的耀目寶石似乎也黯然失色。
“殿下……安甯郡主從來沒有愛過你啊!”當她親眼看到拓跋玉手裡的畫像,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聲音裡無比的絕望。
成婚十日,拓跋玉從來沒進過她的房門,他一直都在書房獨自就寝。
盡管她曾經反對過這門婚事,可骨子裡,她是希望拓跋玉挽留她的,因為她從第一眼看見拓跋玉,就已經愛慕上了他。
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思被朝陽王看了出來,他才千方百計促成這門婚事,可他斷然想不到,拓跋玉竟然會這樣冷待他的掌上明珠。
娉婷郡主一直在等待,等拓跋玉回心轉意,發現她也同樣美麗,同樣聰明,同樣值得他憐愛,可惜,不管她怎麼努力,他卻是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從始至終,他愛慕的就隻有安甯郡主,就隻有李未央啊。
他清冷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全部熱情都已經給了那個女人,她不敢怨恨李未央,可她實在沒辦法理解,拓跋玉為什麼會這麼執着。
在娉婷郡主絕望的哭聲中,拓跋玉神色淡淡的錯身,走了出去。
娉婷郡主追到門口,大聲道:“拓跋玉,我求您,放過你自己吧!”
拓跋玉沒有回頭,他隻是冷笑了一聲。
放過自己?他何嘗不想——可惜,他太想得到那個人,這種願望已經超越了一切的渴望。
現在,他就差一步了,哪怕用盡一切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