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真落敗後,朝中的風向又開始倒向了拓跋玉,無數朝臣争先恐後向他送禮,生怕自己不能及時和未來的帝王搭上線。
拓跋玉心中喜悅,面上卻淡淡的,在他看來,他有今天,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實則跟這些趨炎附勢的大臣沒有什麼關系。
但是,有一個人卻是例外。
所以,他特地在望江樓擺下一桌酒席,宴請李丞相父女。
布置豪華的雅間之内,李蕭然笑道:“七殿下,你不必如此客氣,能夠為你效勞,也是我的福氣。
”
拓跋玉微微一笑,這個老狐狸,從頭到尾都是坐山觀虎鬥,表面上向他示好,私底下卻從來不肯沾染分毫争鬥,就怕受到連累,若非看在李未央的面上,他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
“李丞相客氣了,父皇的聖旨還沒有下,我現在還不是未來的儲君。
”
“哎,殿下說的哪裡話,現在誰不知道,這都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對不對,未央?”李蕭然說着,笑盈盈地望向李未央。
李未央手中捧着酒杯,隻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拓跋玉看着李未央,滿腔的情意偏要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隐隐顯現的幽光,卻仿佛别有深意。
“你怎麼這樣心不在焉的,殿下親自宴請,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李蕭然不悅,口氣中頗有責怪她不識擡舉的意思。
李未央烏色眸子一瞬不瞬望定拓跋玉,似笑非笑道:“殿下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我相信,不論什麼時候,郡主都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拓跋玉微笑着,這樣說道。
李蕭然看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流動,不由歎了口氣,心道這可真是孽緣。
若是當初李未央肯服軟,聽他的話嫁給拓跋玉,那如今,莫說是一個小小的郡主,已經是有皇後之份了。
李未央若是做了皇後,李家也就跟着飛黃騰達。
如今雖然已經是丞相之家,可與權勢滔天的權臣還是有着很遙遠的距離。
他不甘心,若是能夠更進一步,更進一步,那該有多好!
還有機會的!李長樂毀了,李敏之還是個孩子,一切振興家族的希望就在李未央的身上。
她過去走錯了一步,是太年輕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如今拓跋玉對她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若是李未央能夠……皇後之位已經被娉婷郡主占了,但為李家争取更多的利益,這是極為簡單的。
李蕭然今日來之前,已經明示暗示,李未央卻故意裝作不明白,完全将他的話抛諸腦後,他簡直恨得咬碎了牙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也不想拿女兒去換取富貴,但他既然是李氏家族的掌舵人,必須一切從家族利益出發。
哪怕是李未央不願意,他也非要逼得她願意不可。
女人麼,隻要成了人家的人,一切都會乖乖的了。
再聰明,再厲害的女子,都是一樣的。
李蕭然這樣想着,主動敬了拓跋玉一杯:“來,再喝一杯吧。
”
拓跋玉看着李蕭然眸中神色變幻,微微一笑,道:“李丞相先請。
”
兩人推杯換盞,李未央卻明顯心不在焉,根本沒有注意他們的動作。
她的目光穿過庭院,看向外面院子裡的一樹梅花,雪如棉絮,一絡一絡,落在梅花之上,卻是掩不住的殷紅,看上去豔麗逼人。
她不由自主便想起那個人笑得彎彎的眼睛,溫柔而多情,莫名心頭便軟了下來。
拓跋玉分明瞧見她若有所思,卻是心頭冷笑一聲,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杯盤發出一聲脆響,李未央一瞧,卻是李蕭然不小心摔了杯子。
他袖子濕了半邊,淌下一長串水珠子,自己仿佛也是愕然,失笑道:“我這是一時高興,多飲了幾杯,殿下不要見怪!”
拓跋玉當然不會責怪,笑着道:“來人,替丞相換盞。
”外面立刻便有婢女應聲,進來替李蕭然換了杯子。
李未央看了他們一眼,心頭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淡淡地笑着。
李蕭然卻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我怎麼覺得頭越來越沉了,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才喝了三五杯便這樣。
”
拓跋玉似乎有點吃驚地跟着站起來:“這……是否需要先行派人送您回去?”
李未央的眼在李蕭然的臉龐劃過幾圈,才一笑:“父親不是千杯不倒嗎?”
李蕭然身體陡然一晃,手不由自主地輕顫,難以遏制的垂首,不敢迎視她的目光:“今日實在是喝得太多,也罷,我去廂房歇息一會兒就是。
”
李未央眼睛稍稍一掃李蕭然之後,輕笑出聲,道:“父親,您還真是操勞了。
”
李蕭然不由愕然地看着她,幾乎以為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
拓跋玉眼眸中暗流洶湧,含笑地望着李未央,開口道:“來人,送丞相去隔壁廂房歇息吧。
”
李蕭然不敢再看李未央的眼神,眉頭微皺,婢女忙上前幫他系上鬥篷,挑了簾子,早有人張開了油紙傘,替他遮蔽好風雪,李蕭然便走出了雅間。
簾子一掀開,便有一陣冬日的寒氣闖入,一不小心便鑽入了心頭,直接刺到骨子裡。
李未央擡眸向那人背影望去,李蕭然步态微快,身姿有些踉跄,仿佛真是喝多了的模樣,卻走得那樣快,仿佛身後有鬼在追。
李未央冷笑一聲,低頭把玩着手裡的杯子,聲音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有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