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華麗的大宅子前,三扇黑漆大門油光閃亮,十來個龜奴油頭鮮衣、低頭哈腰,招呼着來往的客人。
外面隻見到低矮的粉牆裡面楊柳依依、山石累累,一間間門楣裝飾得流光溢彩的小屋子裡,傳來陣陣絲竹之聲。
這樣的彩樓繡閣,便是越西最高級的青樓——清吟小班。
剛開始那些被鸨母買來的女子,養到十一二歲,便請琴師教唱戲,一直教導到能夠單獨唱為止。
後來,不隻是唱戲,漸漸發展到琴棋書畫樣樣在行,有的女子甚至成為風靡一時的名妓,風頭遠遠賽過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若說起青樓的豪華程度和女子的才藝素質,清吟小班在越西的青樓之中可以說得上是首位,當然,這些被精心培養過的女孩子們,自然價格也是高昂的。
深夜,薛貴哼哼唧唧地從清吟小班裡頭出來,他喝了酒,喝得醉醺醺的,身邊帶着四個護衛,其中一人提着一盞燈籠。
他一邊搖搖晃晃地走着,一邊唱着荒誕不經的戲曲兒。
就在此刻,他眼前有個黑影子一晃,薛貴吓了一跳道:“有人!快!去看看!”
立刻便有兩個護衛飛奔一樣地去了前面巷子裡頭巡視,薛貴四處東張西望,卻久久不見那兩人回來,四周又陰森森的,他頓時有點害怕,呵斥另外兩個人道:“别等了,快把我的轎子喊過來!”轎子是停在前面不遠處的巷口,提着燈籠的護衛連忙道:“奴才這就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來,那燈籠一下子滅了,薛貴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護衛慘叫了一聲,緊接着,另外一個護衛也突然倒在了地上。
他尖叫了一聲,扭頭就往後跑,誰知還沒跑兩步,就被人從後面拎住了領子,他拼命掙紮,突然一把雪亮的匕首,一把插進了他的心口,他慘叫一聲,那人卻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接連又是數刀下去,直到他徹底咽氣為止。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人聲,仿佛那清吟小班裡頭的人聽見了動靜出來查看,燭火一下子亮了起來,持刀者冷笑,扭頭就跑,原本就差兩步可以藏身于小巷,卻意外被打更的人發現,他頓時變了顔色,還沒來得及抓住打更者,對方已經一路狂奔地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他的心頭一慌,立刻聽見到處都有響動,仿佛有人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在千鈞一發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耳邊低聲喝道:“還不快走!”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飛檐走壁一般,被人擄走了。
那人一直到了一個陌生的巷子口,才将他丢在了地上。
他嗆了風,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卻聽見一個淡漠的聲音道:“溫小樓,敢去刺殺戶部尚書之子,你真是長本事了啊!”
這聲音,異常的熟悉,他猛的擡起頭,就見到前面一輛馬車的簾子掀起,李未央正瞧着他,面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竟然是她派人救了自己!溫小樓咬牙,道:“小蠻那場戲,是他想法子哄騙了她出去……送給元毓糟蹋!所以,他是該死!”
李未央笑了笑,道:“是啊,他是該死,可他是戶部尚書的兒子,你殺了他,想過後果嗎?”
溫小樓冷笑一聲,道:“我既然敢做,當然知道有什麼後果。
”
“薛貴為了讨好元毓,經常從中穿針引線,做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的确該死。
但是,薛貴是戶部尚書最寵愛的小兒子,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剛才我若是不幫你,任由你被捉住,恐怕明天這世上就沒有溫小樓這個人了吧。
”李未央輕輕巧巧地說着,不含一絲情緒。
溫小樓輕輕閉上了眼睛,不再開口。
當今天李未央發現溫小樓不哭不動,甚至連一句責備都沒有的時候,她就已經懷疑他會有所行動。
再然後,被她發現了班主的屍體,隻不過,那班主是自己投缳自盡的,沒有任何人證明他的死和溫小樓有關,但李未央還是确定,班主一定是死在溫小樓的手上。
李未央立刻就決定,仔細的觀察他。
如果溫小樓沒有任何腦子地沖出去殺了薛貴,那她就任由他自生自滅,但他精心地安排了時間、地點,甚至已經策劃好了逃跑路線,若非那個打更者突然出現,他可能會全身而退。
正常人在殺人的時候也許會策劃得如此細緻,可溫小樓是在剛剛失去小蠻,神智和精神都處在崩潰邊緣的情況下這樣做,那就十分令人驚訝了。
“我想知道,班主是怎麼死的——”
溫小樓靜靜望着李未央,道:“不錯,班主是我殺的,我故意誘他喝酒,然後将他挂在了繩子上吊起來,再僞造了自己不在的證據。
我殺他,是因為他明知道小蠻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卻故意裝作不知道,這是助纣為虐。
随後,我到處打聽了薛貴的出行路線,平時他見什麼人,去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身邊帶的人最少。
平日他身邊都會有七八個護衛,但因為剛剛娶了新婦,薛尚書管教的很嚴,所以他隻有偷偷摸摸從薛家溜出來逛青樓的時候帶的人才最少,這四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平日裡不知道幫他做了多少惡事,所以我算準了時間,找機會殺了他。
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