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是齊國公所坐的位置,而郭騰同樣不客氣,坐在了左座的位置。
一左一右,恰好坐得滿滿當當,根本沒有給齊國公留下任何一個位置。
而郭家那兩房的子女們已然入座,并且開始互相聊天,似乎并不十分講究禮儀,李未央挑眉冷笑,郭家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吃飯的規矩都不是一般的嚴苛,郭平和郭騰自幼便有公主教導,不可能不懂得這些道理。
他們今天這樣坐,分明是故意的。
明明一臉愧疚地上門來請罪,如今卻是反客為主的模樣,這一家人實在是讓人覺得心裡鬧騰。
李未央看了一眼,便見到自己的幾位兄長面上雖然不動聲色,眼底卻都有郁郁之色。
郭夫人輕輕拍了拍李未央的手臂,低聲道:“他們向來如此,每次到了府裡就這麼肆無忌憚,叫你父親難堪。
”
李未央微微一笑,叫齊國公難堪是假,故意提醒所有人齊國公這身份本該屬于郭平才是真的。
的确,如今的齊國公郭素在兄弟之中排行第三,若非是陳留公主所生,這國公的位置應當落在郭平的頭上。
他心頭産生怨憤也是人之常情,隻不過,凡事有因必有果,先是任氏犯錯在先,後是他妄圖毒死老國公在後,若非他做的太過分,老國公也不會褫奪他的繼承權,将他趕出了郭府。
現在他這般作為,更說明他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自省之心,隻知道怨怪别人。
齊國公這時走進了大廳,步伐迅捷而沉穩,當他瞧見那尊位已經被人占據,卻隻是略略一頓,便坐到了郭平的下首。
郭平微笑道:“三弟,你不怪我們先行安坐吧。
”
齊國公隻是淡淡道:“大哥說的哪裡話。
”他從來對齊國公的位置沒有觊觎,可是老國公卻一向十分偏疼他,所以大哥二哥始終覺得他有心思争奪爵位,一直防備着他。
他不知道受到多少次暗地裡的謀害,甚至有人在他的卧榻之上放了毒蛇,吃飯的調羹裡被人注入了毒藥……可他為了不讓老父傷心,全都忍耐下來了。
對方卻變本加厲,最後還對老父動手,他這才忍無可忍,但說到底,他心頭總是覺得難受。
在他小的時候——大哥二哥還沒有察覺到他的威脅的時候,他們會陪着他一起玩,打獵回來會讓他第一個挑選最好的獵物,玩累了一起在樹蔭下乘涼,冬天的時候陪着他一起堆雪人,被父親發現調皮的時候替他挨打,那些都是童年時代的記憶,真切地存在于他的記憶之中。
即便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他也沒有忘記過這一切。
可是看着眼前這個笑語晏晏,眼中卻藏着怨怼的人,他無言以對。
李未央瞧着齊國公的神情,便明白了一切。
郭家都是好人,可有個毛病,太重感情。
不管郭平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在齊國公看來,都是他的大哥,他竭盡全力去容忍他,包容他,他是這樣做的,自然對自己的兒子們也加強約束,不允許他們對兩位伯父無禮。
所以,哪怕郭家的兄弟們對着兩個伯父的所作所為已經厭惡到了極點,他們也不會當衆反駁。
可是,并非你一味退讓就會讓某些人明白你的心意,他們隻會變本加厲,抓住你的弱點來攻擊你。
如今的郭平,就是踩住了齊國公的弱點,絲毫不留情面。
主人都上座了,菜肴便源源不斷地被供奉了上來。
郭平起杯道:“靜王殿下,我先敬你一杯。
”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郭敦皺起了眉頭,想要動作,卻被郭澄一把按住,郭敦咬牙切齒地低下頭去。
靜王微笑道:“哪裡,感謝舅舅的盛情。
”說着,他舉杯一飲而盡。
一旁的郭騰卻斜睨着齊國公,笑道:“二弟府中難道沒有歌舞麼?”卻是極端的無禮,跟剛才請罪的模樣判若兩人。
齊國公并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誠實道:“二哥若是想看歌舞,自然要讓你看到的。
”說着,他吩咐一旁的管家,道:“你去請吧。
”
郭家人吃飯的時候都是其樂融融,很少要歌舞助興,而且郭家的兒子們沒有那些纨绔子弟亵玩歌姬的不良愛好,因此家中并沒有特意養着一群歌姬。
所以,郭府的管家要出門去請人回來表演,可他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郭騰嗤笑一聲,道:“莫非二弟真的窮到這個地步,連幾個歌姬都養不起嗎?”
這簡直是當面的侮辱了齊國公,可他并沒有發怒,隻是淡淡地道:“家中沒有必要,所以便不會養着閑人。
”
郭騰哈哈大笑起來,道:“今日靜王在這裡,三弟還如此小氣,實在過分,這樣吧,我讓我府上的歌姬來表演,讓你們開開眼界就是了!”說着,他旁若無人一般,吩咐人去準備了。
郭騰所說的歌姬,便是越西上層貴族之中流行的一種風尚,美其名曰是歌姬,其實不過是家妓。
在越西,無論是世代簪纓之族,還是鐘鳴鼎食之家,多縱情聲色,蓄養家妓。
她們既是主人的一種娛樂和發洩欲望的工具,也是尋常的玩物,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