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後此刻已經坐在了大殿之上,她冷眼瞧着自己的兒子,冷笑一聲,陰森森地道:“有出息了?長膽子了?這麼晚了,突如其來的進宮。
連通報一聲都來不及嗎?你可還顧及你太子的名聲?”
雍文太子知道裴皇後說的沒有錯,這是後宮,不是太子的府邸。
無論在什麼時候,他要入宮都要經過層層的通報,而今天他卻是因為一時惱怒,打傷了一個宮門口的将領,才沖進了宮來。
他沒有想到,消息這麼快傳到了裴皇後的耳中,不禁一怔,卻看到裴皇後手中的茶杯用力地往桌上一擲,那茶蓋滑出長長的弧度,一下子就在地上摔碎了。
裴後之威頓時震懾住了太子,一時之間,他沒有說話,整個大殿裡,靜得隻有呼吸聲此起彼伏,半晌後,裴後緩緩地起身,冷冷地道:“你可知錯了嗎?”
太子低下頭道:“母後你可知道,臨安她死了嗎?她死在靈塔前,是被那群百姓活生生撕裂了的,母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裴後手上的一本奏章就砸到他的臉上。
太子一愣,随即他緩緩低下頭,默默地将那奏章撿了起來,看了一眼,卻是一怔。
裴後冷聲地道:“你可知道這奏章上說了什麼?齊國公參了你的得力心腹吏部尚書田同修一本。
說他貪污了五千兩黃金,一筆筆一條條,奏章上寫的清清楚楚,你有什麼話說?”
雍文太子卻渾然顧不得這個,摔了那奏章怒道:“母後,我是要你向你說臨安她死了,你難道聽不見嗎?”他的聲音已然帶了一絲悲怆。
裴後卻是不為所動,一雙眸子冷若冰霜,道:“吏部這幾年來不知道出了多少亂子,田同修手底下那些晉級的人全部都是他的門生,三年前這田同修奉旨修建河堤,所費者巨,一切銀兩都是他一手包辦,原本隻需花二十萬兩銀子就可以辦成的事,他足足花費了五十萬兩,事後還殺了想要告發他的督工,這樣的膽大妄為,你竟然也敢收為己用?!”
太子根本不想聽裴後提什麼田同修的事情,他以頭磕地,淚流滿地地道:“母後,臨安死了,你的女兒死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裴皇後眯起了細長的鳳眼,冷冷地道:“你那心腹田同修弄權貪污,是真正的受賄貪贓,亂政禍國。
你把他扶到這位置上,不過五年,他便已經如此。
若長此以往,如何了得,此蠹蟲不除,所有人都會以為那些銀兩落入了你太子的腰包。
縱然你真的收了錢,也要做的幹脆利落,要麼不做,要麼就要抵死不認,永除後患!”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後,像是突然憤怒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厲聲道:“母後!你為什麼對臨安的死無動于衷?她是被那郭嘉害死的,被硬生生的誘入了圈套之中。
你可知道她有多慘,連腸子都被那些人踩出來了!她的頭上還一直戴着你給她送的那根簪子。
母後,你看一眼吧。
”說着,他将簪子甩在了裴後的腳下。
裴後表情陰晴不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沒有什麼好看的。
你可知道,那田同修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齊國公在奏章之中說,他做一件袍子,就得耗費三十二位女工,用整整半年的時間來制作,上面的金絲可都是用真金熔煉,不知耗費多少時光才能煉制而成。
他吃一道菜,也要用到名貴的藥材數十種,這樣的人若是繼續留在你太子的身邊,隻會敗壞你的名聲,你可想好怎麼做了嗎?”
“夠了!”太子沉下了臉。
可是裴皇後卻像是沒有聽到,沒有看到他的憤怒,沒有聽到他的心聲,隻是略含了兩分輕蔑,冷冷地道:“當務之急不是殺了田同修,而是你要立刻上一道奏章,向你的父皇請罪,讓他原諒你錯誤地舉薦了人才。
至于這道奏章嘛……”裴皇後的目光落到了那地上的奏章之上,目光變得越發冷峻,“這不過是齊國公在給你一個下馬威,你也想一想,要如何回敬才好。
”
太子已經不禁淚流滿面,他的聲音帶了無限的顫抖,他本以為自己今天帶來臨安的死訊,裴後縱然不憤怒萬分,也會有所動容,可他看見了什麼?裴後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感情,面上更無一絲的悲痛,她聽到臨安死去的消息,卻是毫無知覺一般,隻關心着朝政,隻關心着齊國公府的進攻。
他不敢置信:“為什麼,臨安是你的女兒,是你的親生骨肉!她從前說過你對她忽視,你不在意她。
我以為她不過是不懂事,我以為母後不過是感情内斂而已,可現在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沒有感情!你不在意臨安,也不在意我,甚至于你也不在意安國,你在意的隻是你的權位,你在意的隻是你的身份!”
雍文太子說完這一句,卻看裴皇後目光變得酷寒,這一瞬間,她美麗的容顔上裂開了一絲笑,“接着說!你給我接着說下去!”
整個大殿的氣氛瞬間如墜冰窟,裴皇後身邊的宮女無不低着腦袋,驚恐萬分。
太子一句話也沒有說,那模樣像是憤怒到了極點,說不出任何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