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對周圍的視線視而不見,面上神情隻是淡淡的,向南康公主道:“公主殿下,咱們進去吧。
”
南康公主在衆人面前有一絲忐忑,邁出去的步子也有些僵硬了,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人,李未央和郭導都是神色自若,絲毫也不曾受到外界的影響,她心中不免暗暗的佩服,這兩個人還真是淡定,對什麼都不在乎!反觀自己,就過于失态了。
她定了定神,這才率先進了王家。
王家早已經布置好了幡旗,一踏入門内便可看到高高的幡旗插在院中,迎風飄飄,取其纏綿之意,意思就是要引着王廣的魂魄随着這飄揚的幡蓋歸來。
李未央站在那足有那三四丈高的大幡面前,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報喪的管事大聲道:“南康公主到!郭公子,郭小姐到!”
這樣的聲音傳了出去,一直穿過重重的院落,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落下了一層陰影。
在院子裡出現的情形跟大門口一模一樣,王家的親眷,正在忙碌的仆婦随從,皆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郭家的每一個人,甚至就連原本正在唱經的和尚們都停了下來。
在一片寂靜之中,王瓊已經越衆而出。
他看着郭家的人,臉色變得冷沉下來,可以看出來他是極力壓抑着心中的憤怒,聲音低沉地道:“這裡并不歡迎你們,請你們盡快離開!”
這也是他們能夠想像到的場景,可他們還是非來不可,若是郭家沒人來,正好驗證了傳言,說明他們做賊心虛。
齊國公本要親自來,可是他畢竟身份不同,若是王瓊當衆羞辱事情反倒難辦,所以被陳留公主竭力阻止了。
郭導上前恭敬地道:“王将軍,請您相信我們不是帶着惡意來的。
我們這一次來,隻是為了吊唁王公子,并沒有其他意思,請不要誤會!”
王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力壓抑着心頭的複雜情緒。
他看着郭導,能夠感覺得到對方沒有惡意。
可那又如何?一個月之内,他連續死了兩個兒子,而且都和郭家有關。
若說他依舊無動于衷,那他豈非是禽獸嗎?他是一個父親,然後才是一個将軍,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好好的保護,他這個将軍又做的有什麼意思?縱然王延是死有餘辜,他并不怪罪郭家。
那麼王廣呢,他是一個多麼溫和的孩子,隻知道下棋,與世無争,從來不會和任何人起争執。
在王延的事情中,王廣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工夫才勸服了王家的每一個人,希望他們不要因此和郭家起嫌隙。
這樣的一個好孩子,郭敦為什麼要對他下毒手,王瓊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縱然知道這件事情未必一定是郭家人所為,可是郭敦出現在殺人現場,這是闆上釘釘的事,所以他手掌不禁微微顫抖,不過好在有着袖子的遮掩,所以也未曾被發現,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他凝聲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回去吧。
”
現在可不是惺惺作态故作客氣的時候!李未央卻上前一步,聲音冷淡地道:“王将軍,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和王小姐談幾句話?”
王瓊看了她一眼,卻是蹙起眉頭:“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未央神色從容:“隻是為了我們兩家共同的安危。
”
王瓊身體一震,凝視着李未央平靜的面孔半響無言,氣氛一時之間沉積到了極點,人人心頭都捏着一把冷汗。
良久,王瓊别過了臉,這就是默許了。
南康公主見到郭家的仆婦随從身上都穿着白衣,一個個皆是面露憤怒之色,不由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而李未央卻是腳步絲毫不亂,将所有人如刀鋒一般的眼神視若無物。
她終于如願的見到了王子衿,對方同樣是一身喪服。
王子衿擡起頭來看了李未央一眼便垂下了眼睛,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繼續在靈前給她的兄長默默燒着紙錢,說話的語氣也十分平靜:“郭小姐現在這時候來,是有意要挑釁嗎?”
李未央輕輕一歎,道:“也許每一個人都會這麼以為吧庶女有毒!但是我相信,王小姐肯定不會随随便便相信這樣的話,縱然我再閑,也不會挑選這種風尖浪口來挑釁。
”
王子衿冷笑一聲:“相信不相信,事實擺在眼前!我是誠心想要和郭家化幹戈為玉帛的,可是你們又是如何對待我們王家的?我三哥的确是該死,這一點我承認,也絕不會袒護着他。
可是我二哥呢?他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們,甚至還千方百計地幫着郭家人說好話。
南康公主的事情,若非是他在其中斡旋,父親還不能那麼快釋懷。
可是現在連他也死了,下一個要論到誰?我,還是父親?”
李未央看着靈前的牌位,又看了一眼王子衿惱怒的神情,神色卻很淡漠:“我可以理解王小姐的心情,但你若是因為一時的惱怒,而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隻會被别人利用。
若是郭敦真的要殺害王廣,一則缺乏充分理由,二則他的實力足夠逃之夭夭,為什麼要束手就擒?我真的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背後那個人設計這一切又究竟是什麼用意,難道你要對此視而不見?”
王子衿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紙錢,擡起眼睛盯着李未央,眸子裡似乎有燃燒的火光,随後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現在你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嗎?”
李未央面上沒有絲毫笑意,隻是極為鄭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