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偏沒有。
直到如今,江小樓才相信了他。
“我的财富起家是因為子虛的幫助,如果沒有他,如今我還隻是河邊的一個漁民。
所以,我的所有家産,一半是因為我的努力,另外一半應該屬于子虛。
既然他已經過世,那這部分便應該由你繼承。
”謝康河鄭重地說道。
當初賣掉所有的鳗魚苗,獲得所有的錢都作為前期投入,若是沒有這些,他不會有今天,所以他認為自己的财富有一半都應該屬于江承天,這話原來是不錯的。
可如今他已經是京城巨富,家資千萬,分出的錢又何止是當初那一點?
見到他竟然毫不猶豫地作出這樣的決定,所有人都驚呆了。
連江小樓都感到十分驚訝:“伯父,我來見你隻是因為父親提起過你,我希望見一見他臨終時候還念念不忘的朋友,絕對沒有别的意思。
那些财富都是你這麼多年來兢兢業業所得,家父尚且沒有任何的功勞,更何況是我?我感激您的好心,但這是絕無可能的。
”
如果謝康河隻是作戲,那就可以到此為止,因為他已經成功讓江小樓信任他了。
可是他毫無就此停止的意思,而是看着江小樓道:“小樓,當年我沒有能回報你的父親,在他的子女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伸出援手,這已經讓我良心不安了。
如果你能夠接受這些,将來我死的時候,才能真正無愧于心。
”
謝康河不是在演戲,更不是在作秀,他是認真的。
江小樓剛要拒絕,謝康河卻輕輕揮手,道:“小樓,這是我能為子虛所做的最後努力,如果你不需要,大可以将來送給别人或者捐贈出去,都随你。
但是我很堅持,請你不要拒絕一個伯父的禮物。
”
哪怕江小樓舌頭再巧,也絕對想不到謝康河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所以一時之間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愣在那裡良久。
謝康河已經轉向旁邊的太無先生:“先生,我的侄女在這裡是為了診病麼,她的病情康複了嗎?”
太無先生面上露出得意之色,道:“有我在還怕什麼?放心吧,已經沒有大礙,隻是需要好好調養,以後不可以勞累。
”
謝康河聞言,毫不猶豫地道:“那麼小樓,請你和伯父回家去。
”
回家,他要帶她回去?江小樓怔住,在她原先的計劃中,的确是從謝家開始,那樣她在逐漸接近京城财富的中心,可她沒有想到不等自己下一步計劃實施,謝康河就主動邀請。
“可是我身份特殊,貿貿然去府上打擾——”她仿若有些猶豫。
謝康河笑了笑,道:“不必介意,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留下的女兒,也就是我的貴賓,誰會有什麼意見呢?”
江小樓目光如水流淌,緩緩滑過郦雪凝的身上。
謝康河見她的目光看向郦雪凝,便道:“如果郦姑娘不介意,可以一起去謝府,給小樓做個伴兒。
”見到江小樓還是一副猶豫的模樣,他不由笑起來,“謝家會多一個主人,而不是客人。
小樓,不管你以後想要做什麼,想要去什麼地方,伯父都不會有任何異議,但是剛才太無先生說過,你必須好好調養。
在身體完全康複之前,跟伯父回家去吧。
”
江小樓定定望着謝康河的眼睛,他的眼睛非常真誠,語氣神态都有着不自覺的關懷,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要感動。
她微微一笑,道:“伯父如此盛情,小樓恭敬不如從命。
”
謝康河終于松了一口氣,不管這個孩子要不要他的财産,他都要想方設法讓她收下,這才算了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心事。
虧欠江家的人情,他将來如何有面目去見自己的老朋友。
江小樓并未立刻離開,她要求在藥堂再停留半個月,處理完自己的一些私事,謝康河沒有強求,他也需要時間回家先布置。
手頭事情全都處理完了,清晨,江小樓親自去向太無先生拜别,他卻揮了揮手,道:“走吧走吧,我知道你早晚會走的。
”
江小樓含笑道:“請先生替我向傅大夫話别,就說他對小樓的幫助,我銘感五内,請他珍重。
”
太無先生聞言,不禁又把她反複看了看:“姑娘,這一走就回不了頭,真的不後悔嗎?”
他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别人聽不懂,可江小樓再清楚不過。
如果她選擇了傅朝宣,等于選擇了溫馨舒适的生活,她會擁有一個愛護她的丈夫,有一個安全平靜的家庭,以後她還會有自己可愛的孩子……但她選擇拒絕傅朝宣,離開這裡,意味着她拒絕了這樣的生活。
選擇一條注定波瀾四起、驚險萬分的前途。
這個孩子,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啊……
江小樓再次笑了,她的眉目輕揚,聲音決斷:“是,我不後悔。
先生,請你保重。
”說完這一句話,她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太無先生遠遠瞧着她的背影,終究長歎了一口氣:“出來吧,一大早就來了,為什麼要躲避。
”
傅朝宣從樹叢後走了出來,面色十分怅惘。
太無先生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