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的一笑。
從頭到尾,他表現得像是一個感恩圖報的人,沒有半點異常舉動。
這天,一個老者來到當鋪。
他頭帶厚厚的氈帽,手裡拄着拐杖,長長的外套一直遮蓋到下擺。
進鋪子後,他從背囊裡掏出一個木匣,小心翼翼地對掌櫃說:“這是我傳家之寶,請你給鑒定一下,中意就留下吧。
”
掌櫃聞言便立刻接過去,打開木匣,發現裡面是一隻青玉漁樵耕讀圖山子,青玉質地,表面有薄薄的一層桔黃色玉皮,以浮雕技法琢刻出群山、蒼松、亭台,近處兩個漁夫正在忙于編魚筐,遠處半山腰松樹下樵夫彎腰捆柴,亭台上還有一儒士手持書卷,山子依玉料随形巧雕,層次分明,人物栩栩如生,一看便是珍品。
姚掌櫃滿臉驚訝,立刻追問道:“老人家,這東西從何而來?”
老人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祖傳之寶,說是兩百年前敬宇帝當年送給恩師的壽禮,價值千金,若非遇到了特殊情況,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賣的。
”
“老人家,你貴姓?”
“我姓嚴。
”老人平靜地說道,神色中卻隐隐透出一股隐士的傲氣。
姚掌櫃端詳他半天,手指忍不住在玉皮上摸索着,心中暗暗思忖,漁樵耕讀圖是敬宇帝為恩師嚴子陵特地制作。
嚴子陵曾經因為機緣巧合做過敬宇帝的老師,敬宇帝當了皇帝後多次請他做官,都被他拒絕。
他隐于山林,垂釣終老。
漁,字面涵義是捕魚之意,另一層涵義為謀取。
魚吞食了魚餌,就被釣鈎釣住了,人拿了俸祿,就得服從于國君。
這幅圖含有深刻的寓意,百年來十分出名。
看這老人雖然衣衫平凡,但談吐氣質不俗,再看手中玉質也十足溫潤,十之**是真的。
他心中打定主意,問道:“多少?”
老人道:“一千兩。
”
姚掌櫃微笑起來,若此物為真,轉手就可以賣出三千兩,這老人八成不知道行情。
他撚着胡須,沉吟道:“這個……出價太高,我隻怕做不了主。
”
“那就找能做主的人來!”老人傲氣地道。
姚掌櫃正準備進去請示江小樓,順便立陳此物為真,正在一旁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的王恒卻抓住了掌櫃的衣袖,把他拉到一個無人的地方,道:“掌櫃,您還是先等一等,再看看!”
姚掌櫃皺眉:“為什麼?”
王恒有些忐忑:“這東西……好像不是真的。
”
姚掌櫃滿臉不快:“你懂什麼!才跟了我幾天,好日子不想過了是吧!”
正要嚴厲斥責,卻聽到江小樓的聲音響起:“王恒,你為何這樣說?”
姚掌櫃聽到這聲音,有些不安地鞠躬道:“小姐,您别聽這混賬胡說八道,我在這裡看了多少年,手裡經過不知多少東西,從來沒有走眼的時候啊!”
江小樓卻不看他一眼,隻是和氣道:“王恒,你說說看。
”
姚掌櫃沉了臉:“小姐,這塊玉料世所罕有,天下難求,如果能夠低價購得再高價賣出,一定能大賺一筆。
但你遲遲不定主意,人家随時變了心意,咱們反而流失了一筆大生意!到時候您可别怪我!”
王恒卻是并不着急,隻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塊玉,仔細端詳了半天,才道:“姚掌櫃,你瞧瞧,這壓根不是真玉,隻有外面一層玉皮,裡頭的卻是假的……跟真的山子有天壤之别,價格也很懸殊。
”
“胡說八道!你這是說我眼瞎了嗎?!我能看不出來這東西真假?”姚掌櫃的臉上已經露出一種氣急敗壞的神情。
江小樓卻格外平靜地道:“請那位老人家來。
”
姚掌櫃看她一眼,心頭一凜,挺直了腰闆出去請來了老人。
老人滿臉的不耐煩:“你們到底出多少價錢?”
姚掌櫃心頭冷笑,故意把匣子推給他道:“對不起,本店概不收假貨。
”
老人大怒道:“什麼假貨,我交給你們的,可是祖傳之寶!”
王恒額頭上冒出一絲冷汗,卻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這的确是假貨。
”
江小樓淡淡道:“口說無憑,王恒,若是你有證據,不妨說說看。
”
王恒咬牙,終究說了實話:“從前在遼州的時候,村子裡便有這樣的玉匠,他們把劣質石料放在調好的東西裡煮,去除各種雜質、雜色,然後充色,打磨抛光,幾道工序下來,原本很差的石頭改頭換面,成了足以亂真的上好翡翠和山子,身價倍增。
就這塊山子,根本不是玉石原料,而是染綠色的白色石頭,就是用普通的白石加工好的……”
“你血口噴人!”老人怒到極點,“你看這舊皮,是一天兩天能做好的嗎?”
王恒面上湧出一絲畏懼,卻還是繼續說道:“這……這個也能做,不過就是用砂紙打磨,想法子做舊,再塗上一層蠟,又亮又滑……”
老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盯着王恒像是盯着仇家。
他指着玉器說:“一定是你們起了黑心,把我的寶貝給調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