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楚大哥,你是怎樣去喜歡一個人的?”
楚漢怔住,卻聽見江小樓聲音如同潺潺流水,沁人心脾:“初次看見雪凝,你是為她的外表所吸引,可是後來你漸漸喜歡上她的内在。
你說她善良、溫柔、替他人着想,是個讓你怦然心動的姑娘,不是麼?”
“我是喜歡她的善良,可如今她變成什麼模樣了,你沒有看見嗎?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用那種格外輕蔑的眼神。
縱然我低賤如泥土,也不該受到此種輕視,她早已不再是從前我喜歡的郦姑娘了。
”
楚漢的神情格外心痛,也許他的悲傷與不解遠遠超過江小樓。
江小樓目光清澈,語氣平穩,卻隐隐含着一絲探尋:“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你既然喜歡她這個人,就更該信任她、理解她、包容她。
更何況,從前的雪凝為何會消失,你不想追究嗎?”
楚漢猛地擡起頭來,震驚道:“你的意思是?”
江小樓毫不猶豫,素來恬淡的神情變得格外堅定:“雪凝一定有苦衷,而我們必須查出她究竟有何難言之隐。
楚大哥,就當為了幫助我,好不好?”
楚漢心頭一動,突然聽見門砰的一聲,小蝶跌跌撞撞沖了進來,一張小臉煞白,張嘴說不出話來。
“出了什麼事?”
小蝶眼睛通紅:“郦小姐,不,瑤雪郡主沒了!”
江小樓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中原本執着的青釉葵口茶盞一下子滾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郦雪凝死了……
是她聽錯了,還是一切猶在夢中。
江小樓全身如墜冰窟,幾乎忘記了全部的言語,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繡鞋徑直踩在鋒利的瓷片上,鞋尖染了淡淡茶汁卻也渾然不顧:“立刻備馬車,我要去慶王府。
”
慶王府門前已經挂起了白幡,兩邊站滿迎客的随從,裡面哭聲震天,忙碌喪事的人來來去去。
江小樓進去的時候腳步匆忙、面色惶急,與周圍那些衣冠楚楚前來吊唁的客人完全不同,一時引來無數人的注意。
通禀之後,江小樓作為特殊的來客被引到小花廳,她坐立難安,心中惶惑,從始至終不能相信郦雪凝真的亡故。
說不定隻是誤會,說不定是小蝶聽錯了,王府的郡主并非隻有雪凝一人。
哪怕她變得冷酷無情,哪怕她不再當自己是好友,依舊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活着。
婢女上來獻茶,卻見江小樓端着茶杯,手指顫抖,不由大為訝異。
不多時,花廳便進來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
翠眉珠唇,豐腴端莊,美而不豔,麗而不妖,素雅端莊,眸中含慧,身上穿着雲紋青花圖案的素服,長長裙擺幾乎曳地,雖既無精緻無雙的錦緞,也無璀璨奪目的珠寶相匹配,卻因一份卓爾不群的氣質,猶如碧綠嫩葉中一朵迎風怒放的富貴牡丹,豔冠群芳。
她是金陵郡王赫連允的妻子——蔣曉雲,也是這次出面主持整個喪事的人。
蔣曉雲看着江小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隻覺這年輕女子容顔嬌豔如美玉,妩媚勝桃花,站在那裡亭亭玉立,出衆非凡,左思右想卻不知是何處貴女,不由面露疑惑。
身邊青衣小婢十分機靈,立刻在蔣曉雲的耳畔低語幾句,蔣曉雲才算對江小樓的身份有了些許了解。
她婷婷走上前,面上含着淡淡的悲傷:“江小姐,妹妹突然發生這樣的不幸,本應第一個通知你,隻是事發突然,一時未能顧及,請多諒解。
”
江小樓卻揮手止住,凝眸望她:“雪凝在哪裡,我想見一見她。
”
蔣曉雲料不到對方如此開門見山,輕輕蹙起了眉頭,滿是為難神情:“這,怕是不妥。
”
“您言重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見這最後一面也不枉相交一場。
”江小樓眼眸澄澈如水,神色極為鄭重,顯然不是開玩笑。
蔣曉雲臉色不變,反倒是極為溫和地道:“江小姐,不是我們不讓你見,而是因為妹妹是極愛美的,她臨去的時候再三囑托,人之将死,容顔衰敗,實在無顔見人,若有故人探訪,一律謝絕。
從前我還在想所謂的故人是誰,今日可算見到了。
”
她聲音如同潺潺流水,十分悅耳動聽,讓人不由自主産生安定和信服之感。
江小樓良久未能言語,蔣曉雲隻是略帶同情地望着她,并不催促。
江小樓微微閉目,鎮定了一下心神,道:“請替我向王妃通禀,我要求見。
”
蔣曉雲眼眶微微紅了,悲戚之情溢于言表:“王妃病了,卧床不起,她愛女心切,這是被妹妹的突然去世擊跨的,現在不宜見任何人。
江小姐,若你要吊唁,我這便領你去,可若是要見王妃……怕是暫時不行。
”
她說得入情入理,江小樓竟也無從反駁,她站起身,語氣平淡地道:“郡王妃,我當然明白你是一片好意,可若是見不到王妃,我是不會安心的。
”
蔣曉雲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