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來。
這位順妃娘娘可真是不簡單,竟然打蛇棍杆爬,三言兩語就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蔣曉雲盯着江小樓,心中暗忖:慶王妃一直被順妃牢牢壓制着,幾乎沒有什麼實權,絕無可能查出賣官鬻爵的事,可見此事必定和江小樓有關。
可對方的面容極為平靜安穩,看不出絲毫的幸災樂禍。
一個心機如此深沉的策劃者,實在是需要格外警惕!她在心頭提醒自己,卻又上前一步,溫言道:“父親,順妃誠心悔過,情願自請出家,您若實在不肯寬恕,就全了她的心意吧。
”
老王妃一時愣住,慶王更是啞巴了,他們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慶王不由自主覺得,雖然順妃是做錯了,可也沒有罪大惡極到要堕入空門的道理。
順妃恰到好處地擡起一張姣好的面容,殷紅如珊瑚的唇早已被貝齒咬得泛出青白色,看起來可憐到了極處。
慶王心頭一動,竟然越發軟了,寬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江小樓目光輕輕落在順妃身上,目光一時竟比陽光還要耀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順妃既然誠心悔改,想必将來陛下知道了也會從輕發落的……”
此言一出,老王妃一個激靈驚住,不由向江小樓看去。
江小樓隻是含笑回望她,目光柔軟如春水,不動聲色間叫人溺斃。
老王妃微微閉目,陡然下定了決心:“想想那探花朗秦思,當年倒也是得到陛下寵愛的,看他如今又去了何處,内院失火可是最麻煩的事。
王爺,好好想想吧。
”
順妃心倏地一跳,隻覺那聲音如刀鋒割面,頓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根青筋在慶王額頭暴起,他的心不停地抽搐着,臉上竭力維持住不動聲色的神情:“從即日起,剝奪順妃封号,降為夫人。
”
聽了這話,順妃驚懼莫名,整個人都像是被浸在冰水裡,一絲熱氣都沒了,她難以置信地瞪着慶王,她進府開始是侍妾,從侍妾到夫人用了整整八年,從夫人到側妃又是八年,現在居然一下子丢了封号,自然痛心疾首到了極點。
但她卻很清楚,這已經是從輕處罰了——如果今天賣官鬻爵的不是她順如意,隻怕早已變成一具枯骨。
慶王淡淡地道:“明日我就會向陛下上折子請罪,并且退還一切禮物,免得将來被人揭出來,反倒連累全府!”他這樣說着,拔腿便離去了。
順妃不敢擡頭,隻是垂着眼,任由仇恨在心裡發瘋似地生長。
老王妃輕輕歎了口氣:“好了,順妃,不,順夫人,你還是回去好好閉門思過,最近這段時日不要輕易出門,聽見了嗎?”
夫人……夫人算什麼!順夫人唇畔藏着綿綿的刀,幾乎恨不能撲上去撕碎了慶王妃,面上卻很快就恢複了原先的平靜,隻是恭順地道:“是,一切都聽您的吩咐。
”
從屋子裡出來,慶王妃心情大好,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仗就赢得如此漂亮,不由低聲說道:“小樓,你這個主意可真是太妙了。
”
江小樓不由自主露出微笑,卻隻是不語。
慶王這是自己替順如意擔負了一切罪責,區區封号又算得了什麼!
傍晚時分,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不過半個時辰,雨就越下越大,地上幾乎起了煙霧。
江小樓打開了郦雪凝的箱籠,一卷純白的雪緞,一卷粉色的湖緞,還有各色的絲線以及大大小小幾乎裝滿了梨花匣子的繡花針。
她抽出一塊雪緞蒙好,又取來一支炭筆,這炭筆是郦雪凝曾經用過的,觸手生溫,仿佛還留着過去主人的香氣。
她隻是靜靜地垂着眸子,仔細地描繪着牡丹花的紋樣。
不一會兒,繁花似錦的大朵牡丹就鋪滿了雪緞,然而當她下針的時候,卻不知從何處着手了。
小蝶見到這情形,不由三分驚訝,江小樓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完全對繡花沒有太大興趣。
讓她安安靜靜坐着看書寫字倒還可以,讓她一坐一整天在這裡繡花,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江小樓的目光落在郦雪凝生前留下的牡丹圖上,她的繡工很好,那一朵朵牡丹花就像是突起在緞面上,仿佛活生生從花園裡摘下來,連着露水直接放進緞面裡頭。
仔細看去,每一片牡丹花的花瓣都有不同層次,深紅淺紅疊加過渡,色澤自然流暢。
江小樓很想替郦雪凝完成這幅牡丹圖,可如今看來——她到底不是那塊料。
把繡活丢在一邊,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雨景,不知何時目光卻突然凝注了。
江小樓突然道:“我要出去,備傘。
”
小蝶一愣:“小姐,外面下着這麼大的雨,要去哪?”
江小樓一言不發,徑直揮了揮手。
小蝶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卻見到花園裡影影綽綽,什麼都看不真切,雖然心下疑惑卻也不敢反駁,趕緊準備竹傘。
一路慢慢行來,江小樓的裙擺都被雨水打濕,小蝶趕忙把傘撐過去些,免得淋濕了她的肩頭。
花園東北角的亭子旁邊有座小花池,中央是一座雕刻成蛟龍形狀的管口,一到下雨天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