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妃是因為周轉不靈暫時典當,順妃卻為了中飽私囊而收取官員賄賂,兩者孰輕孰重一望可知。
老王妃腦子裡氣得轟轟作響,眼底含了一絲暴怒情緒,向着慶王道:“我早已經說過王府女眷不允許幹涉朝政!順妃生活極度奢華,所以才将銀錢揮霍一空,如果不嚴厲處罰,隻怕以後誰都會效仿她,你自己看着辦吧!”
老王妃的怒斥近在耳邊,慶王不由自主咬牙切齒,他心裡當然是向着順妃的,可一想起對方居然敢背着他做出如此大膽的事,又想起無數次她那不着痕迹的枕邊風……他就覺得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一個如此美麗溫柔的女子,一個如此善解人意的美人,竟然會是一隻貪圖錢财、不知進退的饕餮。
慶王妃一眼望去便知慶王心意,緩緩地開口道:“王爺,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是王府的家務事,順妃改了也就是了。
可往大了說……一旦有人将此事捅到陛下跟前,隻怕阖府上下都要跟着受牽連。
此事王爺的确不知情,可禦史們正愁找不到把柄,必定會說王爺你内闱不修,竟縱容側妃悄悄在外面收受賄賂,陛下還能再信任您嗎?”
慶王妃平日裡不言不語,一出聲便是一鳴驚人,慶王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而府中其他兩位郡王妃卻都是低頭垂目,不曾言語。
順妃犯的錯不小,縱然蔣曉雲有心替她解圍,卻也不敢随便開口。
至于左萱則壓根是冷眼旁觀,毫無反應。
江小樓隻是靜靜站在慶王妃身側,窗外的陽光射進來,映在她如玉的面上,寥寥數筆勾出單薄的影子,更顯得眉目如畫,容色嬌豔。
順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扯住慶王衣擺的手指越攥越緊,指尖幾乎透出青白:“王爺,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也是為了王府着想,平日裡打點下人、上下周轉可都需要銀兩,可銀子實在是有限,不得已才會初次下策。
更何況……我也沒有收多少銀子,大多都是一些書畫珍品,對,還有一方龜山硯,現在就放在王爺的桌案之上。
王爺,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得那麼多,不過是瞧着他們想方設法孝敬,實在推脫不過才收了,從未替他們謀取半分利益啊!”
提起那塊雙龍抱珠龜山硯,慶王臉色微微一變,陡然想起這樁事來。
傳說千年神龜下凡化為龜血石,經數十道工序手工雕刻制成硯台,有“研筆如锉、化墨如油,隔宿不漏”之美譽,極為珍貴,但這石頭産量極少,他多年來遍尋不得,最終卻是順妃替他尋到了一塊,他還一直視若珍寶,現在方才知道這石頭不幹淨……
江小樓不由冷笑,順妃真是狡猾,自己收了錢還懂得把慶王也拉下水,妙極。
老王妃冷哼一聲:“哦,我當她怎麼有這麼大膽子,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慶王聞言隻覺無比羞辱,臉色一下子脹得通紅,一把将順妃甩開,厲聲道:“錯就是錯了,你竟然死不認錯,叫我該怎麼幫你!”
慶王妃瞧到這裡,一顆心微微沉了下去。
公然賣官鬻爵,玷污王府名聲,慶王都還想着替她開脫,真是可笑。
話到了嘴邊,最終隻是忍耐下來。
順妃眸子裡微光閃動,一張臉冰晶似得白,伏在冰涼的地上,渾身沒了骨頭似的顫抖個不停:“老王妃,王爺,是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會錯了主意,玷污了王爺的聲譽。
隻是這事情萬不可傳出去,否則于王爺、與王府都是大大的妨礙,一切的過錯我都自己承擔吧!我任由處置,絕無二話!”
這話的潛台詞是,如果把事情鬧大了,第一個沒臉面的就是慶王。
老王妃聞言,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慶王妃忍了又忍,終究一字字地慢慢道:“王爺,既然于心不忍,就不要再處罰了,何必?”何必二字尾音不由自主的上揚,帶了不自覺的嘲諷。
聽了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話,慶王臉色猛然一沉,年輕的時候他就十分寵愛順妃,因為她與自己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個性又很是溫柔,惹人憐愛。
如今想來,這些年自己寵愛太過,讓她有些飄飄然了。
這事情關系重大,一旦被人捅出去,不光是順妃,連自己都要受到牽連,那些禦史的嘴巴,他委實是領教過的。
思來想去,始終拿不定主意,他臉上陰晴不定,又不忍去看順妃那雙充滿着哀憐的眼神。
老王妃看出慶王不忍心處置順妃,仿若一把火在胸口團團燃起,語氣格外冰冷地道:“不管做錯的人是誰,要一視同仁,方能顯得處事公正。
”
順妃聞言唇角一顫,一雙大睜着的眼流露出無盡的悲戚。
良久,她蓦地别過臉,一顆冰涼的眼淚從眼角垂落。
那單薄的身軀,仿若就要随風飄走,兀自聲音發顫道:“如此,就請王爺罰我離開府上,我也不去别處,就找個庵堂出家,為王爺日夜祈福,了此殘生。
”
一時衆人皆愕。
出家?慶王整個人都呆住了。
江小樓微微眯起眼角,唇角浮起一絲異常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