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倚舟走在最前面,王寶珍哭喪着臉,眼圈通紅。
江小樓看着棺材出了門,她的面上始終帶着一種複雜的情緒。
哀樂高奏,紙錢飛揚,送葬隊伍一直慢慢前行,可從始至終謝連城都沒有出現。
江小樓順着街慢慢地往回走,小蝶和楚漢對視一眼,便也跟在她的身後。
一直走到金玉滿堂的門口,江小樓站住了腳步,她突然仰頭望去,謝連城果然站在二樓雅室的窗口。
他的目光正穿過街道,似乎落在不知名的遠處。
掌櫃瞧見江小樓,忙不疊地迎了出來,江小樓卻一揮手止住他的話,快步進了大廳。
她走到雅室門口,深吸一口氣,這才推開門進去。
“為什麼不去送葬?”
謝連城轉過頭來瞧見江小樓,目中似有淡淡流光閃過:“小樓,如果我去了,隻會破壞父親的葬禮,你明白嗎?”
江小樓心頭卻替他不忿:“是不是親生血脈,真有那麼重要嗎?”
謝連城整個人是站在陽光下的,光影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卻給他添了幾分複雜莫辨的陰影,他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開口道:“這不過是有心攻讦的借口而已,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江小樓微微一笑:“今天陽光很好,咱們去郊外散散心吧。
”
江小樓這個人表面上溫文爾雅,其實骨子裡甚是冷漠,得她關心的不過寥寥數人,自己能得她一時半會的關懷,已經是很難得了,謝連城便轉頭吩咐懷安,道:“去備車。
”
懷安應了一聲,動作麻利地出門去備了馬車。
馬車一路穿過繁華的街道,出了城門。
沿途出城踏青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文人雅士,攜着風流美人,一路高談闊論。
馬車越走越遠,停在了京郊一座名為綠平的小山丘前。
謝連城主動下了馬車,靜靜沿着石頭台階上了山。
一路上樹木蔥郁,景緻盎然,他的目光卻隻是筆直地望着前方,神情也很是蒼茫,不知心頭在想些什麼。
江小樓隻是靜靜地陪着他,并無一句多言。
她不知道謝連城要走去哪裡,但她知道此刻他的心境不好,至少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輕松惬意。
恰在此時,江小樓隻覺眼前寒光一閃,立刻見到一枚細長的亮點破空而來,筆直朝着她的咽喉而來,身後的楚漢壓根來不及救援,謝連城卻一下子将江小樓裹進懷中,瞬間避開了這鋒芒。
二十餘名黑衣人蜂擁而至,謝連城冷聲吩咐:“楚漢,守好了!”他放開江小樓,筆直沖着對方而去。
眼前劍光猶如滿天星光,淩厲的殺氣撲面而來,江小樓隻見到無數劍光飛舞,而那個尋常淡漠如玉的謝連城,一身青衣已經隐沒在了殺手之間。
謝連城的動作極快,一人的長劍還在半空,他的手指已經擰斷了對方的咽喉。
一人的冷箭已經對準了他的胸膛,下一刻他已經落在對方身後。
一人剛剛抽出腰間短劍,忽然間脖子就已斷成了兩截。
江小樓從未見過這樣的謝連城,他永遠是那麼溫和,那麼淡漠,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引起他的怒氣,也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動手。
然而對待眼前這些殺手,他幾乎是一擊斃命、毫不留情。
這是一種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根本沒有絲毫的防禦,不停地攻擊。
明明自己的身上不斷出現大大小小的傷口,他卻壓根無視這一切,目中的冷漠彌漫開來,毫無感情。
黑衣人壓根不打算留下活口,即便謝連城武功極好,他們依舊是悍不畏死地撲了過來。
今天的謝連城并不是往日裡那個儒雅的公子,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狠勁,凝神靜心,蓄勢待發,身上淩厲的殺氣一點點從骨子裡滲透出來。
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奪了一把長劍。
江小樓隻見到那抖動的劍光,如同一條潇灑的銀龍,盤旋出異樣的光芒。
一個,兩個,十個……氣焰嚣張的黑衣人都倒了下去,大朵大朵的血花于草地上片片盛放。
謝連城的每一次擊殺,仿佛都在預示着他内心此刻充盈的痛苦,仿佛在告誡所有人,誰也無法真的将他擊倒。
禮讓謝倚舟,唯一的原因隻是不想讓謝康河傷心,否則區區一個謝倚舟,何談讓他彎腰!
他的臉色在陽光下顯得非常蒼白,幾近透明。
他的一雙眸子,永遠都是那樣溫柔,從來也沒有如今的寒芒。
原本以為他天性如此淡漠,可直到今天江小樓才發現,真正的謝連城是陌生的、壓抑的,或者——他始終隐藏了真實的自己。
整個石階上充滿了血腥氣,原本活生生的人都變成了死屍。
沒有人能想象謝連城這樣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居然有這樣的武功,也沒有人能夠形容他殺人動作的快速與冷酷。
最後一個黑衣人露出驚恐之色,死死瞪着謝連城,握刀的手漸漸發抖,随後他飛快地向謝連城撲了過來,刀光已閃電般向他劈下。
小蝶驚呼一聲,楚漢已經預備上前幫忙,然而片刻之後這黑衣人就仰面倒下,他的胸口多了一個血流不止的血窟窿。
謝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