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繡繃之前精心繡着什麼。
“你還有心思刺繡?”赫連勝聲音一下子冷了八度。
聽了這話,赫連笑吓了一跳,擡頭見到是他,心頭暗叫晦氣,卻也連忙起身迎接:“二哥,你怎麼來了?”
赫連勝平日忙于外務,輕易不會來到這個院子。
他唇畔笑容極冰,語氣也不複與左萱說話時候的虛情假意,直白道:“我不過是來看看自己的妹妹,不可以麼?”
他走到繡繃前,低頭撫摸那紅色提花織錦緞,前襟的位置大片海棠花妖娆地盛放着,每朵花的中間都嵌着圓潤耀目的珍珠,領頭和袖口都是極為奢華的水紋。
靈針繡、釘珠繡、盤金立體繡、上下扭針繡……幾乎是可以想到的刺繡方法都被靈活地運用到了這嫁衣之上,可見繡出嫁衣的人有多麼用心,幾乎是傾注了全部的心血。
“這嫁衣可真是漂亮得緊,聽說上面的珍珠都是慶王妃親自送來的。
”
“是,這珍珠色澤圓潤,顆顆飽滿,而且大小都一樣,着實是很難得的……”赫連笑聲音裡帶着一絲心滿意足。
“多日不見,妹妹認賊作母的本事見漲啊!”赫連勝的手指摩挲着那精緻華麗的繡品,神色不陰不陽地道。
赫連笑聽他說話有些不對,面上的笑意頓時淡了:“二哥這是什麼意思?”
赫連勝眼底染了一層濃濃霜色:“親娘死得那麼慘,你卻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仇人的饋贈,還好端端坐在這裡繡嫁妝,真等你做了皇子妃,隻怕更想不起我這個兄長了吧!”
赫連笑心頭一跳,眼圈刷的一下就紅了,她望着赫連勝,哀聲道:“二哥,你切莫這樣說——”
赫連勝越瞧那怒放的海棠越是來氣,竟然直接抽出腰間匕首,猛然在那繡繃之上劃了一通。
原本已經快要完成的嫁衣,立刻變得絲線淩亂,七零八落。
赫連笑瞬間尖叫一聲,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腕,手指用力無比,竟攥得指節發白:“二哥,不要,不要啊!這嫁衣我整整繡了一年,整整一年啊!你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怎能毀掉我的心血!”
赫連勝猛然轉過頭來,一雙陰鸷的眼睛盯着她道:“我隻是要告訴你,縱然你成為三皇子妃,也不能改變咱們庶出的身份!”
“庶出又如何!二哥,如今我出嫁在即,千萬不能再出什麼岔子!”赫連笑望着被毀的嫁衣珠淚滾滾,一把松開赫連勝,将嫁衣扯來抱緊了,一副心疼到了極緻的模樣,口中已經有了怒意。
“你就想到你自己!”赫連勝幾乎是疾言厲色,“你不知道娘是怎麼死的嗎?她掉進了糞坑,滿身都是髒污!給她收屍的時候,鼻腔、嘴巴甚至肚子裡都是糞便,可想而知我的内心有多痛!她是咱們的親娘,難道你就可以做到無動于衷,整日裡隻想着嫁人?”
赫連笑摟着嫁衣心如刀絞,她的這件嫁衣光是花樣便選了上百種,為了尋到合适的珍珠,她幾乎費盡了心思,好容易才從慶王妃處尋到一百零八顆大小一緻的寶貝珠子,配上自己精心設計的繡工,整整繡了一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出嫁的時候穿起來定然是美豔出衆,令人傾倒,可轉眼之間這件付出無數心血的嫁衣就化為了錦繡灰燼,她的心頭簡直都在滴血。
然而赫連勝是她的親哥哥,她心頭含恨不已,面上卻不敢當面頂撞,隻是哀凄無限:“娘自己一招不慎便滿盤皆輸,又怪得了誰!若我現在冒然動手,隻怕王妃反倒會以我不守閨訓為由出手幹擾婚事!從小打大我都知道自己是個庶出的,為了能出人頭地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後來父親好容易為我尋來了這門姻親,眼看着我就要美夢成真,二哥怎麼能壞我大事!”
赫連笑雖是慶王的親生女兒,可畢竟是庶出。
順如意不知道花了多少手段才好容易讓慶王去向皇帝求了這門婚事來。
赫連笑高攀了三皇子,簡直是日思夜想着出嫁那一日。
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會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生怕有人在結骨眼上與她搗亂。
若害她嫁不成三皇子,誰又為她的下半生負責?
赫連勝一時氣結:“縱然如此,你就可以為了自己不顧親娘的仇恨?”
“我哪裡說過不報仇,隻是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為了今天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怎麼可以就此放棄?二哥,你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與權勢,你甚至娶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今日又怎麼能來指責我呢?”赫連笑眼睛通紅,淚水盈盈,把衣襟都給打濕了。
赫連勝一時啞然,瞪着她說不出話來。
赫連笑見對方面色青白,顯然也是氣得狠了,心頭微微一動,長長的睫毛垂下,越發見得楚楚可憐:“二哥,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切莫再怪責我了。
咱們是一母同胞,嫡親的兄妹,怎能互相怪責,反倒讓别人占了便宜?”
赫連勝不再多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