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赫連慧,面上笑容更深,隻是和她一道走過去:“剛才諸位說什麼這麼高興?”
赫連慧輕咳一聲,起身讓坐。
江小樓卻是站在那裡沒有動,赫連慧在衆人面前似乎越發禮讓謙遜了,但她若是承了座,倒更像是喧賓奪主。
孫歸晚眼波流轉,巧笑倩兮:“挨着我坐吧。
”說完,便拉着江小樓緊挨着自己身側坐下。
赫連慧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原位。
江小樓在衆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隻是靜靜捧起一盞茶,目光微微低垂,望着茶盞裡的碧水青葉,隻聞到鼻間茶香清淡,淡淡抿了一口,更令人神清氣爽,盡洗纖塵。
安筱韶手中還一直捧着畫,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連頭都舍不得擡起來。
安筱韶正在品鑒,卻突然覺得涼亭裡安靜了一下來,一擡頭瞧見江小樓正坐在自己對面,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容,不由面上微微一紅,不覺把畫展開道:“你瞧,這是雲珠郡主特意搜羅來的珍品,乃是前朝大師朝宗的畫。
朝宗是前朝一流的繪畫名師,但因他去世之時,所有書稿都被妻子付之一炬,所以留存于世的極為珍稀。
”
赫連慧面上終于染了一絲笑容:“這幅畫我的确尋了良久,預備送給父親作為壽禮。
小樓,聽說你也擅長鑒定古董古畫,可否替我一鑒真假?”話是這樣說,她的語氣卻難掩一絲自得,若非真迹,她又豈會捧出來獻醜。
安筱韶笑着道:“朝大師早年曾任建州禦使,畫風明朗激烈。
可到了中年因為仕途不濟,他辭官歸隐,寄情山水,畫風也逐漸得恬淡,所畫皆是山川河流,花鳥魚蟲。
看這幅畫的筆力、畫風,都應是朝宗遺畫無疑。
而且這墨是朝宗最愛的祥雲墨,曆經多年依舊傳出淡淡墨香,同時畫上還有散狂人的印章,從題跋上看來也應當是真迹。
”
孫歸晚笑眸裡柔波蕩漾:“朝大師的畫得以傳世不過一兩幅,想必雲珠郡主花了大價錢才能得到。
”
赫連慧輕柔地笑道:“錢是小事,關鍵大師真迹難得。
”
安筱韶終究依依不舍地把畫遞了過去,江小樓目光緩緩滑過,一截袖子露出蔥管般細白的手指,在月下看起來瑩白如玉,叫人移不開目光,她的語氣也是極為輕淺,仿佛一陣風吹來就化了:“果然是一幅好畫。
”
她本就生得極美,清麗絕俗,五官精緻,初看是已是眉目如畫,再看時更覺别緻無二,一颦一笑都盡顯風流。
隻可惜她從前并不參與這樣的宴會,為人行事也很低調,從無一言半語流傳出來,旁人除了知曉她出身微賤,是慶王妃新收的義女之外,再無其他消息。
赫連慧同樣盯着江小樓支起畫軸的素白手指,眼睛輕輕眨了眨,竟然傾過身體,柔聲問道:“你瞧,這上面的蝴蝶是不是栩栩如生?”她剛好用身體擋掩着衆人視線,竟直接伸出手去從對方手中将畫抽出,江小樓剛要避開,卻聽見“嗞”的一聲,整幅畫如同上好錦緞,瞬間撕成了兩半。
所有人瞬間呆住,赫連慧一臉的笑一下子凍了起來,聲音打着顫:“小樓,你怎麼能……”她像是是自覺失言一般,立刻捂住了嘴巴。
月光之下她的神情顯得楚楚可憐,眼睛裡滿是搖搖欲墜的淚水,“我好容易才尋到這幅畫想要送給父親做為壽禮,這下我該怎麼向他交代——”
衆人在震驚之餘,看向江小樓的表情也變得十分異樣。
“你若是對雲珠郡主有意見,大可以關上門去教訓,何苦拿寶物來糟蹋。
”看到如此好畫毀于一旦,安筱韶險些要暈倒,她腔子控制不住地發出聲音,驚訝的聲音已完全失去往日鎮定,變得細薄如刀,“這朝大師的畫有多珍貴你知道麼……”“空有一副好皮囊,沒想到是這等下等龌龊的女子!”心直口快的鵬城将軍府千金周素素不由自主冷聲,手中的象牙扇子竟也捏緊了。
安筱韶等人都是京中小姐中的翹楚,如果在她們眼前丢了份,将來再也别想在京城立足。
小蝶在後面看得仔細,分明是赫連慧故意去搶那幅畫,一扯之下才會将畫毀掉。
她上前一步,控制不住地道:“雲珠郡主,明明是你!”
赫連慧一張嬌弱的臉上立刻染上淚水:“都是我的不适,讓各位受驚了。
”
安筱韶皺起眉頭,難得嚴厲道:“這幅畫是你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卻被人當衆毀了,該道歉的應該另有其人!”她的目光如刀刮一般劃過江小樓的面孔,若換了膽子小的,隻怕當場就要吓哭了。
衆人都不悅地看着江小樓,如果她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人給她下帖子了。
被京城淑女們排除在外,慶王妃知曉怕是要暈過去。
在所有人譴責的目光中,江小樓隻是望了衆人一眼,口中不緊不慢地道:“不過是一幅赝品,各位何必如此緊張。
”
“什麼?赝品!”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了起來,赫連慧心下一時亂跳,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