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道:“小樓,這可是真迹!畢竟是我的東西,咱們都是一家人,弄壞了我也不會叫你賠償,總不能硬說成是——”
“好端端的一幅真迹毀就毀了吧,好好道歉就罷了,咱們誰也不會揪着你的錯處不放,竟然還敢說是赝品,這等人品實在是惡劣到了極緻!”周素素猛然站起身來,白皙面孔氣得發紅,顯然是極為厭惡眼前這種推卸責任的小人。
以她大家小姐的身份說出這等話,可見是氣得狠了。
衆人都冷笑着看戲,江小樓輕輕撿起地上撕成兩半的畫,面上的笑容極為恬淡:“這幅畫的筆鋒瘦骨嶙峋,色調奔放,與朝宗大師晚期寄情山水的作品比起來,完全失之于恬淡自然。
”
安筱韶黛眉輕輕蹙起,不由自主辯駁道:“朝大師晚年的确寄情山水,畫風趨近于自然,但每個人作畫的時候,心情都會影響到畫風,便是一時畫風有所改變,也不能證明什麼。
再說,畫上有五種印章,這印章在過去的典籍中都曾有過詳盡的記載。
關于印章的鑒别,我是絕對不會錯認的。
”
全都是名門千金,從未如此針鋒相對,一旦安筱韶站定了立場,所有人必将群起而攻之,因為衆位小姐都是以安府千金馬首是瞻,到時候江小樓便會成為衆矢之的。
哪怕她不過是無心之失,也會變成罪大惡極。
尤其安筱韶平日裡脾氣溫和,到了堅持立場的時候卻絕不含糊,曾經有過一位學士府千金因為犯了她的忌諱,竟然就此被趕出京城社交圈,一度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可見安筱韶在一衆人中影響力之大。
現在江小樓明明犯了錯,居然還百般尋找借口,場面鬧到這份上就太丢人了。
孫歸晚咳嗽一聲:“好了,此事就此揭過吧。
今天咱們都是上門做客的,何必鬧得如此難看。
明月郡主,你給雲珠賠一聲不是也就罷了,如此固執己見,叫别人要怎麼看你?”
赫連慧輕咬貝齒,白皙的面上十分難堪地道:“諸位千萬不要為難小樓,她真的不是誠心的……”她這裡越是謙遜寬容,越是反襯江小樓的刻薄冷漠。
“江小樓,難得雲珠郡主如此深明大義,還不趕快道歉。
”周素素面色冷冷地道,她素來和赫連慧交好,當然越發瞧不得江小樓,所以态度和架式都算是咄咄逼人。
江小樓連瞧都不瞧她一眼,隻是輕描淡寫道:“請大家仔細看看這幅畫,題字上的這一首詩,上面寫着贈友江甯遠五個字。
”
“并不奇怪,因為這是一幅送給友人的畫。
”安筱韶毫不猶豫地道,她是當世才女,當然不可能判斷錯誤。
江小樓輕輕搖了搖頭:“江甯遠的确是朝宗大師早年的朋友,可在朝宗大師三十歲的時候,兩人便因為政論不同發生了矛盾,從此朝宗大師避不見面,江甯遠數次上門都被拒之門外。
試問到了朝宗大師晚年,怎麼反倒原諒了他呢?”
“人在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脾氣倔強,到了老年很有可能會轉變心思,更别提他們二人還有過去的情誼在。
”安筱韶神色無比認真。
江小樓聽了這話,不覺莞爾:“若隻是政見不同就罷了,江甯遠還把朝宗大師贈與他的畫轉手高價賣給了曾經陷害朝宗,以至他被流放的大貪官嚴林。
真正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試問朝宗這樣的一代宗師,又怎會原諒如此背信忘義的朋友?”
“既然他不可能給江甯遠畫這幅畫,那這幅畫可能真是僞作。
”孫歸晚吃了一驚,不由開口道。
衆人一時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赫連慧更是一張臉孔煞白,她萬萬沒有想到江小樓居然還有鑒定的本事。
說實在的,她們過于小看了江小樓,她開着古董鋪,又怎能完全不懂畫的鑒定,更别提她博覽群書,尤其喜歡那些野史,這等故事簡直是信手拈來。
安筱韶聞聽此言,倒是陡然響起自己在多年前一本遊記上似看過這樣的記載,不由面色微微漲紅了,她剛才因為找到朝宗真迹過于興奮,竟然把這最重要的一點給忘記了,可是……
“你說的一切都是推測,這畫未必真是赝品。
”
“安小姐說得不錯,這一切不過是我的推測,但真迹就在我的古董鋪子裡收藏着,因為有價無市所有無法出售,我又怎麼會認錯?隻不過真迹上可沒有贈與某人這樣的字句……”江小樓心平氣和,溫柔的話語卻如一把鋒利的劍刃,刺得赫連慧心頭越發惶急。
安筱韶臉上頓時有些讪讪的,如果這是一幅赝品,江小樓根本就沒有必要将它撕毀,看來這真是一場誤會。
思及剛才的針鋒相對,她有些下不來台,一張紅唇張張合合,竟然似啞了。
江小樓把對方的窘迫看在眼中,卻是釋然一笑:“如今人人隻知道高價賣畫,卻都是葉公好龍,似安小姐這般珍愛古畫的人越發少了,”她說到這裡,若有似無地看了赫連慧一眼,笑容變得更深,“安小姐為了一幅并不屬于自己的畫,竟能如此義憤填膺,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