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不安,也算是個人物了。
江小樓隻是遠遠望着裴宣,輕言細語道:“你瞧見那位大将軍了嗎?”
赫連慧當然也瞧見了裴宣,自然點頭道:“當然,誰人不識裴大将軍的威名,他一回京,連三歲孩童都不敢啼哭了呢!”
江小樓聞聲微微一怔,旋即揚起一絲笑意:“是啊,這位大将軍戰功彪炳,功勳卓絕,的确是個非凡的人物。
”
赫連慧眼不禁微微一眯,轉眸望去,透亮的燭火落在江小樓的面上,那光彩隐隐躍動,益發顯得她的側容纖巧妩媚。
不知為什麼,赫連慧隐約覺得有些許奇異的感覺從心頭浮上,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然而下一刻,江小樓已經轉頭過去和其他貴女寒暄起來。
自從上次宴會之後,江小樓似乎成為京城中的新寵,走到哪裡都會有人誇贊她,就連素來穩坐才女第一把交椅的安筱韶也是對她贊不絕口,在公開場合誇江小樓言談出衆,見識廣博,半點沒有商門女子的瑟縮與市儈。
恰好不知江小樓說了什麼,安筱韶掩住唇畔輕笑了起來,竟然是難得的歡欣,連帶着烏發間那枝赤金簪子上的璎珞猶在沙沙作響。
赫連慧不由自主眉頭皺得更深,在她看來,江小樓十分狡詐,非常懂得籠絡人心的伎倆,安筱韶等人不過是群頭腦簡單的小姐,很容易就被她蒙蔽過去罷了。
越看越是堵心,赫連慧的心頭默默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
江小樓也是輕言笑語,漆黑的眸子裡融了滿殿華光,竟讓人不由自主心神動搖。
安華郡王赫連勝獨坐一隅,卻将場中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默默提起一杯酒,笑容變得更深了。
江小樓,若你今天知道我為你準備了怎樣一出大戲,你還笑得出來嗎?
坐在大殿上的皇後遠遠瞧見江小樓,不覺微笑起來,竟主動道:“小樓,過來我這裡。
”
這聲音并不大,卻因為從皇後口中傳出,衆人聞聲不由一震,整個大殿都變得鴉雀無聲。
皇帝瞥了一眼皇後,神色露出一絲驚訝,心中暗暗思忖,看來皇後的确很欣賞江小樓。
皇後隻是微微含笑:“陛下,明月郡主是個十分可愛溫柔的姑娘,我素日總是喜歡招她入宮來陪我說話,今日陛下也瞧瞧吧。
”
皇帝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時忍不住笑道:“朕聽慶王說起過她的身世,畢竟是個商戶女子,皇後也不可擡舉的太過,免得壞了規矩。
”
皇後轉眼望去,皇帝胸前的團龍熠熠生輝,張牙舞爪,如同活物,神情也是一派發自真心的關懷,她的眼睛不由自主流淌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陛下,若以出身來論定一個人,未免太膚淺了。
若是您不信,大可以親自一試。
”
皇帝見皇後難得對一個人這樣誇贊,不由起了三分好奇,便低聲吩咐身邊太監道:“來,照朕說的去做。
”
江小樓聽到皇後的話,立刻便起身向禦前走來。
就在她走到距離帝後十米處的時候,一名宮女正巧端着玉碗上來,裡頭盛着一瓣兒一瓣兒的水晶橘子,誰知她上前的時候一不小心,登時撞上了一個手執儀仗的太監,小太監連忙退後幾步,竟又碰着了一個端着茶盤的宮女,那宮女手一抖,恍若不經意地把一盞碧青色的茶水都灑在了地上。
引路宮女一左一右繞過了那灘茶水,而江小樓則如未曾瞧見地上有灘水一般,步伐端正的從茶水上緩緩走過,裙裾都不曾有紋絲的動搖。
待她走到近前,恭敬地向帝王皇後行禮。
明亮的燭火耀目,芬芳的香霧缭繞,滿殿的花團錦簇,唯獨她一張面孔恍若白玉,儀态端莊,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裡,卻越發顯得腰若纖柳,眼如寒星,如一抹碧色翠影,盈盈動人,分明勾勒出一種令人目眩神迷的美麗。
皇帝看在眼中,淡淡一笑:“這姑娘言行端莊,矜持守禮,皇後的眼光倒是不錯,賞。
”
皇帝一聲令下,立刻便有太監端着禮物送來,分明是一支镂空纏枝花卉紋白玉如意,一時引來衆人羨慕嫉妒的眼神。
慶王妃面上含了微笑,難掩心底歡欣。
赫連慧輕輕攥緊了手中的酒杯,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緩緩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晦澀的暗影。
皇帝又細細打量了一眼江小樓,冬日寒冷,年輕的貴族小姐身上大多是些粉色、绯色、藕色,然而她身上穿着碧綠的衣裙,肩上卻披着青色薄絹。
綠色庸俗,青色晦澀,尤其在冬日裡顯得冷淡蕭條,從來沒有人敢這樣配衣裳,然而她容貌極美,笑容綽約,竟然把這兩種淡漠的色彩生生穿出了妩媚溫柔。
容貌美麗的人太多了,可在禦駕面前沒有半點怯色,一派理所當然的尊貴,皇帝不由點頭,主動向皇後道:“這個女孩果真不錯,難怪你很欣賞。
”
皇後輕輕挑起眉梢,難掩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