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個月,乃是真正的妙方繡。
對了,還有這四匹馬,都是從宛州運來,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良駒。
如今我用慣了的車夫也受傷了,醫藥費也有不少。
七七八八加起來,也不叫你賠償很多,白銀三千兩即可。
至于沿街被你打翻的鋪子……你就寫欠條一萬兩吧。
”
裴宣盯着江小樓,突然笑了起來:“明月郡主,不愧是出身商門,居然這麼會敲竹杠。
”
江小樓笑了,她的笑容很溫婉、很和氣、很可愛,簡直明媚得過了分:“将軍過獎,一個商門之女,如不會做生意豈不是擺明了被人騙嗎?将軍若是舍不得,那咱們現在就進宮去見陛下。
隻是今天你鬧出的動靜可有點大,陛下一旦發怒,将軍最少有兩三年不得出京了。
”
原本是準備惹事好被罰出去,誰料對方毫不退讓反将事情鬧大了……裴宣從前屢試屢成,此刻卻不得不承認招惹的并非常人,實在難纏得很。
思及此,他輕輕笑了:“好,隻管去我府上取錢就是。
”
一萬兩足夠上千百姓吃喝兩年,裴宣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真寫了一萬兩銀子的欠條,丢給了小蝶,冷聲道:“明月郡主,現在可以了嗎?”
江小樓頰邊的黃金流蘇搖曳着燦爛的陽光,點點動人心魄:“請裴府的侍衛幫助我把馬車扶起來,送車夫去看病。
哦,對了,不知你的護衛之中可有能夠駕車的,也得借一個給我。
”
轉瞬之間,裴宣的面色已變,手背上青筋畢露。
大街上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逼人的殺意,他們的呼吸為之一頓,渾身冷汗直冒,幾乎都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可江小樓卻毫不猶豫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眼睛眨也不眨。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獨孤連城的武功已經穩穩壓了裴宣一頭,他絕無可能再生事。
所以,江小樓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必須做到。
得寸進尺,趁火打劫這種事,她素來做得得心應手,毫無愧疚。
裴宣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臉上的笑意也已經無比扭曲:“好。
”
裴宣留下一名護衛,臨别時投下的眼神卻是落在獨孤連城的身上,然而對方沒有望他,隻是正側頭向江小樓說話。
呼吸微微一頓,裴宣的眼神陰沉了三分,抱拳道:“醇親王,後會有期。
”語罷,帶領護衛策馬揚鞭而去。
待獨孤連城上了馬車,才輕聲笑道:“我素來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會敲竹杠。
”
江小樓近乎快意地笑出聲來:“可惜你出現的早了,不然好戲會更精彩。
”
獨孤連城望着她,一時露出征詢的眼神。
江小樓的眼瞳有一瞬間變得異常明亮,但很快那道光芒便沉寂下來,化為幽深的冷銳:“裴宣用兵之果敢,行軍之詭異,作戰之兇狠,非一般将領可比。
大周在各國之中最為血腥好戰,因為徹底執行軍功制度,所有的将領都是在戰争中獲得晉升。
裴宣雖然出身高貴,剛入伍的時候依舊隻是小兵一個,在這種環境之下,他從一個步卒一步步憑借輝煌的戰功走到今天,完全都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因為他善于騎馬射箭,武藝超群,作戰的時候又格外勇猛果斷,素來是同輩中的拔尖高手,先後随着當年的裴老将軍轉戰于大周各地消滅叛軍。
但是裴宣這個人也有一個緻命的弱點,就是他過于驕傲,而且十分殘暴。
每每殺降不說,還總是屠戮無辜婦孺,甚至為了取樂做出大烤活人之舉,不管被皇帝斥責多少次,裴宣卻依舊我行我素。
唯一适合他的地方隻有戰場,因為那裡有真真正正肆無忌憚的殺戮。
如今皇帝突然将他召回京城,一下子不能随意殺人了,他自然拼了命想要逃離。
從前他也是這樣,驚了蔡大人的馬,惹得人家在朝堂上破口大罵,陛下便讓他回了邊疆。
今日他故技重施,我卻不是蔡大人,若你不來,我就要被吓得卧病在床,少則三月,多則半年,他若想要離去,絕非易事……”
“你的話,并不全對。
”獨孤連城的唇畔慢慢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我哪裡錯了?”江小樓仿佛是愣住了。
“裴宣為人殘忍好殺,在戰亂時候陛下自然可以用他,但如今各地叛軍已除,還留着這等将領在邊境,等于是制造混亂,所以他今天哪怕鬧翻了天,陛下也絕無可能放他離去。
”獨孤連城顯然對皇帝的心思更為了解,毫不猶豫地提醒她道。
江小樓眼珠子一轉,瞬間已經明白過來,心頭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你是說,陛下起了殺他之心?”
獨孤連城深深望着江小樓,眼底卻是穩操勝劵的冷靜:“小樓,裴宣是個功臣,陛下不會殺他,隻會高官厚祿養着,以圖後效。
”
“哦,”江小樓淡淡應了一聲,那雙仿佛盈着美麗水波的眼中浮起一絲冷笑,“這——可就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