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真見到江小樓正含笑坐在涼亭裡,身邊伴着一個小婢。
慶王眉頭不由蹙起,不陰不陽地道:“明月郡主和世子走得很近嘛。
”
赫連笑恍若未曾意識到對方心頭升起的反感,語氣從始至終淡淡的:“明月郡主素來關懷世子,每天總有一個時辰陪着世子玩耍說笑,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倒比世子和我這個親姐姐要好得多。
”
聽赫連笑這樣說,慶王并未特别注意。
江小樓是慶王妃的義女,名義上也是世子的姐姐,他們二人如此親近,未必不是王妃的授意。
思及此,他擡眼望了一眼天色,轉頭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你的事父親會放在心上,不必過分擔心。
”
赫連笑隻是靜靜地應了一聲:“是。
”随後,她矗立原地,目送着慶王離去。
一陣寒風吹過,她靜靜盯着江小樓,眼神帶着一抹心滿意足的幽冷,唇畔的笑意慢慢綻開,旋即轉身離去。
江小樓很喜歡慶王世子,因為這是一個簡單而且可愛的少年,跟他在一起,似乎不容易有煩惱。
而赫連嶽也很親近她,在最初的抵觸與畏懼之後,他漸漸發現江小樓是發自真心的關懷,一直想方設法拉近他和慶王妃的距離,甚至不惜親手教他。
知道他喜歡作畫,便送來最好的筆墨紙硯;知道他喜歡動物,還特地送了他一條小狗。
他在狗脖子挂上一串小金鈴,奔跑起來叮叮作響,越發顯得歡快。
他隐約覺得,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樣批判自己玩物喪志、沒有出息。
恰恰相反,她懂得寓教于樂,與自己交談。
府上所有人,包括他的親生母親,無一不是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麼妖怪似的,唯獨江小樓格外不同。
此時,江小樓正看着赫連嶽玩耍,旁邊的小蝶卻提醒道:“小姐,剛才奴婢瞧見……”
“瞧見什麼?”
“奴婢瞧見慶王和丹鳳郡主就站在那邊的走廊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神情有些怪怪的。
”
江小樓不以為意地一笑:“看來赫連笑已經想好該如何對付我了。
”
小蝶隐約覺得赫連笑的眼神看起來很不對勁兒,心頭有些不安:“小姐,您還是小心一些,丹鳳郡主恨毒了你呀!”
江小樓擡起眸子,目光所及之處,赫連笑已經翩然離去。
她漠然地望着那道纖瘦背影消失在重重疊疊的走廊深處,心中已經有了明悟。
赫連笑被人奪了婚事,自然心頭不憤,把所有的帳都算在自己的頭上。
可她也不好好想想,若無順姨娘和安華郡王的胡作非為,事情何至于此。
看到江小樓神色複雜,小蝶便開口道:“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盯着他們?”
江小樓輕輕搖頭,卻是換了另一副口吻:“最近姜夫人那裡怎麼樣了?”
小蝶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道:“姜夫人最近因為懷孕,倒是不常在王爺跟前伺候,王爺也沒有新寵,每日裡隻是陪着姜夫人,很是寵愛她的模樣。
”
江小樓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此時赫連嶽剛巧從遠處跑過來,舉着手中毛茸茸的小狗,向着江小樓道:“你看!”
江小樓看他滿臉泥水,眼睛卻亮晶晶的,身上的袍子又卷又皺,不由嗤笑道:“世子爺若再如此頑皮,隻怕王妃瞧見了,又要責備你了。
”
赫連嶽憨憨地笑了起來,秀麗的樣貌和瘦小的身軀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個無知稚子。
江小樓看着他,心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單純無邪在慶王府能夠保存至今,隻是因為世子沒有妨礙,那些人笃定他們終究可以得到世子之位,犯不着謀害一個傻子。
可是如今看來,情形岌岌可危,就怕他們狗急跳牆要對世子下手。
她心頭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最近才會時常和赫連嶽在一起,觀察他身邊的人和事,生怕有人對赫連嶽打什麼歪主意。
原本她預備讓楚漢盯着,但楚漢隻是擔心她的安全,堅持不肯去别處守候,她隻好吩咐赫連嶽身邊人多加注意。
從花園回來,慶王來到姜翩翩處,剛剛走進卧室,隻覺一股幽香直入肺腑,待仔細聞時,卻又隐隐約約、若有似無。
姜翩翩正坐在暗前,低頭玩着一塊黑墨。
慶王走到她身邊,她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來笑道:“王爺,這塊墨可真好,光潔溫潤,異香撲鼻。
”說話間,她笑臉盈盈,鳳目閃閃,滿含喜悅。
姜翩翩懷孕後比往日裡豐腴了些許,此刻她身穿鵝黃色的長裙,發髻上隻是插着一隻金簪,潤澤的眉目在燭火下發出淡淡的光彩。
慶王的笑容變得更深,神情也更溫和:“知道你喜歡這些,特意送來給你把玩。
但你如今身子重,沒事就别擺弄筆墨了,小心身體。
”
“是。
”翩翩滿面溫柔地站起身,吩咐彩霞道,“換今年剛上的雲片茶來。
”
慶王一直陪着姜翩翩,直到夜已經漸漸深了,翩翩正預備吩咐彩霞鋪好床鋪,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