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的眼睛,肖重華早就不期盼什麼了。
自從眼睛瞎了之後,一切都要從頭學起,讀書騎馬,日常起居,他摸索着學習,直至現在,終于還能自理。
收到過賀蘭圖的兩封信。
信上說,歐陽暖身體康複很好,沒有什麼毛病,隻不過她不願意再回到京都。
肖重華苦笑,她是不想再見他了吧。
隻要知道她生活的很好,就夠了。
肖重華安慰自己。
隻是看不見而已,隻是孤單寂寞而已,隻是每夜每夜,心裡都牽挂着另一個人而已,這些,比起當年知道她突然死去,要好了太多太多。
“大哥,你是不是休息一下?”慕紅雪的容貌風度更勝當初,舉手頭足間溫婉動人,更加妩媚亮麗,看得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驚歎的聲音。
肖重華眼睛不知望着何處,聞言,竟是輕笑了一聲,沒有停下的意思。
“不用,我早已習慣了,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
慕紅雪歎了口氣。
經過三年調理,肖重華也能模模糊糊看得出人的影子,所以隻要騎得慢些,對他來說,并無大礙。
歐陽暖遠遠看着肖重華身邊的慕紅雪,淡淡搖了搖頭,轉身吩咐紅玉:“咱們走吧。
”
紅玉擦了擦不知何時流出來的眼淚,堅定地點點頭,“是。
”
“娘!你瞧!你看那大馬,雪白雪白的,多漂亮呢!”三歲的小娃幾乎要蹦起來,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黑亮的眼睛也閃爍着動人的光彩,小手拉着歐陽暖的一根指頭,攥了攥,滑膩膩的,滿是汗水。
歐陽暖卻有些失神,好像沒聽見一般,臉上神色多了些清冷,似乎在回憶什麼,過了半響,臉上卻突然多了抹嘲諷。
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
寬整的道路上幾乎有些水洩不通,尋常百姓更是沒見過這種陣仗,紛紛騷動起來,推推擠擠,誰都使勁拉長了脖子觀看。
歐陽暖本來将孩子保護的很好,兀自出神之中,再加上紅玉菖蒲也都在,本不會出什麼事。
誰知人群突然開始喧鬧雜亂,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叫着說快看有個大美人在那裡,身後的人群真正開始騷動起來,你推我擠,互不相讓,歐陽暖正覺得什麼隐隐有些不對,低頭一看,一直跟着自己的兒子,卻消失不見了。
“念兒!”歐陽暖急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念兒!你在哪裡!?”
人群你推我擠,争先恐後地看着這難得一見的勝景,丢了小小的一名孩童,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注意到。
“念兒!你在哪裡!?”歐陽暖從沒這麼急過,隻覺得從未有過的慌亂心驚,迅速将她擊潰。
紅玉和菖蒲連忙招呼護衛去尋找,可是人太多了,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孩子的身影。
“嗚嗚嗚嗚……娘……”馬路的正中央,有一小童摔倒在地上,似乎是被人群推擠出來,摔得疼了,又找不到自家大人,被吓得厲害,捂着眼睛哭起來。
肖重華聽出不對,連忙勒住缰繩,跳下馬背。
立馬有人從旁邊扶了上來。
“攝政王……”
“是怎麼回事?”肖重華問。
“沒什麼,是個孩子從人群中推擠出來,不要擔心,我這就讓他離開,不會耽誤行程。
”
肖重華淡淡地嗯了一聲,微微側首道:“扶我過去。
”
“是。
”侍從小心翼翼地扶肖重華過去,慕紅雪遠遠看見不對,心中微微疑惑,也騎馬過來。
“嗚嗚……娘,娘,你在哪裡……”念兒心裡害怕極了,不斷啼哭起來。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念兒忽然止住了哭聲,微微擡起頭來,一張俊美奪目卻顯得很蒼白的臉,正對着自己微笑。
是剛才騎在大馬上的叔叔,念兒奇怪地看着他。
肖重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湧起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卻說不出是怎麼回事,隻是輕柔地問道:“摔痛了嗎?”
念兒盯着他的臉,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哭。
肖重華又笑了一下,微微側首,摸摸他的頭:“不要哭了,待會兒我讓人去找你爹娘。
”
“嗯!”念兒用力點了點頭,一側首,正看見歐陽暖站在自己的不遠處,連忙歡欣雀躍起來,一把撲進她的懷裡:“娘!”
歐陽暖卻一動不動,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站起身來,臉上平靜無波,有些恍如隔世,沒有說話。
慕紅雪一下子驚呆了,愣愣地看着這一幕,歐陽暖淡淡向她點了點頭,便要拉着孩子離開。
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