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
雖不排斥有更好的食物,但她恨透了他強硬而無賴的行為:“還我!”
正要去搶,可惜那半個巴掌大的硬面早就被湛無拘塞入口中,得意兮兮地吐出半個:
“喏,來拿呀!”
“你……你真可惡!”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氣死自己隻會讓他更開心如意!霍地轉過身,不願再看到他那張可惡而欠揍的笑臉,不知不覺地用力撕扯鴿肉入口以洩恨。
早忘了不吃的誓言。
她的脾氣通常持續不久,但一張冷臉可不會輕易表現出融化的蛛絲馬迹。
一般來說,再怎麼不識時務的人也不會拎着自己的熱臉去湊人冷屁股,免得自讨沒趣。
但湛無拘不是“一般”人,他是……無法以任何一種類型來概括的怪物。
面對着一張比早春冷風更冰寒的俏臉,他仍端着他那張黑白交錯的大花臉呈上熱情的笑,将自己塞在她入目所及的視力範圍内:
“要不要聊一聊那些人追你的原因?”
不理他。
她倒轉半個身子。
“說一下嘛,是不是你白吃白住沒付錢?”
他以為全天下人都似他一般沒格?她丢開殘骨,起身走向小溪,準備洗去一手的油膩,又想到湛無拘的一張大花臉,忍不住也掬水清洗面孔。
讓早春的溪水凍得她直打哆嗦。
湛無拘不為沉默而氣餒,跳到溪流上的石子,也跟着洗刷他多日來一直蒙塵的臉,順道拿出刀片刮弄下巴的胡渣子,仍不死心地與友人對話:
“對了,如果你不想被輕易認出來,就要加強一下女扮男裝的技巧——”
“你說什麼?!”險險驚跌入溪裡,她錯愕萬分地失聲問道。
“女扮男裝呀。
”他拍着心口,嗔睐她的大驚小怪。
“你……你怎麼知道我……我是……”
“你是呀。
”他點頭強調。
“你……你一直都知道?”
“一直呀!”這又不是什麼稀奇事。
“那你為何都不說?!”竟讓她以為自己扮男裝扮得天衣無縫!
“為什麼要說?就算你喜歡扮成老人或小孩也不開我的事呀,你有特别的癖好嘛。
”
“我才沒有!”她低吼。
湛無拘舉起雙手安撫:
“好,好!你沒有,但有又如何呢?我不以為這是很羞恥的事。
”
“我是不得已的!”他的眼光教人生氣,她忍不住撥水潑他。
湛無拘輕快地跳過水波,停伫在另一顆石子上,繼續聊天:
“我知道,你要躲黑衣人嘛!他們叫你表小姐,你不是姓姬嗎?”
“我是他們主人的表妹,所以叫表小姐!”跟這種人談話真會發瘋,明明長得賊頭賊眼的,怎麼問出來的話如此愚笨?!
“哦!表哥派人押表妹回去,幹啥?成親好來個親上加親呀?”他玩笑地臆測着。
天曉得竟歪打正着,狠狠地紮入姬向晚破碎的心口。
就見姬向晚身形一震,顧不得臉上半濕的溪水與剛剛被撩得半天高的怒火,倏地起身,漫無目标地往樹林深處狂奔而去,不理會湛無拘錯愕的呼喊——
※※※
不能哭!不能哭!自從離開浮望山莊之後,她早已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為“他”掉一滴淚!這是她畢生最大的恥辱,她可以怨天尤人、可以氣怒,就是不許掉淚。
愛情的幻滅、自尊心的受創和自我的懷疑,交雜成她無力承受的傷心,緻使她這樣一個以婦德喂養大的閨秀,易钗為鬓,離家出走。
渾渾噩噩過了數日,以為自己會死于險惡的世道中,然而長輩們所形容的外邊天地,并非她親眼所見那般險阻,她活到了現在,不是嗎?
求死的心意在初初不可得之後,已漸漸拾回神智,雖無力拔升起沉沉的傷心,但總還能有一頓、沒一頓地塞食物入口。
天下之大,卻不知該往何處栖身。
當然,家園會供她需要的臂膀哭泣,但回到了一心欲與姨娘攀親的爹娘身邊,到最後也會将她送回山莊結親。
她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屈服命運,因為她背不起不考、悔婚的罪名,可是……不能是現在!
她無法在被背叛的感覺仍無時不刻椎刺她心的此刻接受所有已成謊言的虛僞。
姨娘不悅的話語天天在不安的夢寐間回旋——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正常。
向晚,姨娘可是向着你哪。
想想看,咱們方家财勢日大,勢必要有更多的子孫開枝散葉來把持咱們的興旺,光你一個人生孩子太辛苦了,你身子骨又纖弱,大抵生一、兩個就吃不消了。
當然,首豪說要顧及你的感受,等你過門三月之後再娶進另外兩名妾室,你應該感激他的體貼。
可是為了咱們山莊着想,若怠慢了那三位姑娘可是大大不妥,一個是“寒冰山莊”的小姐另兩名也都是名門之後的李韻萍和羅娆君,要她們作妾已大大委屈,要不是她們知曉先來後到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