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外人眼光看來,她真的對他太冷淡了嗎?
「不是啦!是耿先生,他不公平,他好詐!」沒讓上司發問,她接着說下去:「你看嘛,卓然,還有趙永新是耿先生的眼線……」說到一半被打斷。
「他們不算--」孟紅歌的說明沒能接續下去。
「算啦!雖然說他們的主要功能是在公事上輔助你、保護你,但是隻要你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肯定會如實回報呀。
這麼一來,對你了若指掌的耿先生當然會安心待在花蓮,還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我敢發誓他一定不會為了你抽悶煙,因為他不必患得患失嘛。
」
「我、我不是為他抽悶--」這次沒有旁人搶話,但她卻無法将字句說全。
下是嗎?不是為他嗎?好久不再買煙了--兩年前他那句「好女人不該抽煙,很臭」,讓她下意識不再用這種方式排遺煩躁。
事實也證明了,香煙跟煩躁不是對立關系,反倒像是焦孟不離的好兄弟,讓人更加心悶。
抽煙,或許隻是為了自殘;更或許是為了氣他--氣讨厭她抽煙的他,縱使他根本看不到。
不明白上司心中正在想些什麼的梁霞衣,迳自說着她的看法:
「你不能老是處在劣勢呀,經理!雖然我了解你要當女強人已經夠辛苦了,根本沒時間研習馭夫術,不過這門課千萬不可荒廢……呃,當然前提是你要這個丈夫啦。
你要嗎?」
她要。
孟紅歌無言,但是心中忠實呈現出這個無需思索的答案。
可是,能怎麼個「要」法呢?
孟紅歌并不是随和合群的人。
自小到大,優秀的才能與超凡的家世讓她始終處于領導者的地位,這也訓練出她果斷的行事風格與堅定的意志力。
活了二十五、六年,總是别人聽她的;而對于長輩,她隻須接受指令,完美執行便成。
沒想到……她也會有傻傻跟别人走的一天哪……
直到搭上了卓然租來的轎車,随着車子駛往花蓮的方向,她依然神魂不屬,怔怔看着外頭的星空。
心中空蕩蕩的,當然也有一絲不知所措的惶然。
她做了什麼呢?就這樣讓梁霞衣拉上車……說是要去拜訪「雪頤院」,在她還沒想到完美的拜訪理由時,他們就不由分說的開車了……
她不是這種任人搓圓捏扁的性子呀,她其實是強硬而冷漠的,但……她怎麼會在這車上呢?在她還沒通盤想過一遍之前……
現在是深夜十一點多了,外頭隻有點點星光與黯淡的路燈相對應,天地間一片孤寂。
要是在台北,所有的狂歡才剛要開始呢,但是人迹稀少的東海岸線,夜晚就是結束了,隻有他們乘坐的這一輛車,還在叛逆的展示喧嘩。
像她的心,該靜的,卻……由着它喧嚣吵鬧。
他……會以什麼面孔迎接她突兀的來訪?
是笑?還是一無表情?
他是否會覺得困擾?
心,悄悄瑟縮。
車内,沒人打擾孟紅歌的沉思:趙永新待會要換手開車,所以此刻閉目休息中。
梁霞衣原本也想睡一下的,畢竟今天玩了一天,但是亢奮的心情讓她舍不得合眼,左看右看的,不意在後視鏡中恰巧對上了卓然的眼。
她露齒一笑,比出一個勝利手勢。
由于這行程來得突兀,他們二人隻接到梁霞衣打電話到房間來交代着「快租車,咱們去花蓮,要快!」這寥寥數句,便迅速辦理。
隻知道上司同意去花蓮了,卻不明白梁霞衣怎麼說動上司的。
他們很詫異,畢竟大家都了解經理不是容易被說動的人,全身上下更找不出一絲沖動的因子;她果決,同時也深思熟慮不是嗎?
她以唇語悄悄對他道:「别急,我會跟你說的。
」現在下是他好奇的時機啦!重要的是别讓上司随時吐出要轉頭回墾丁的命令呀!梁霞衣覺得上司正在天人交戰中,于是狀若下經心的對卓然問道:
「卓特助,我一直很好奇耶,是什麼動力讓耿先生這麼緻力于救援那些被推入火坑的少女呢?公益事業很多種,他為什麼對此特别執着?」
卓然當然是依照慣例沉默了五、六秒才回答:
「他,想找妹妹。
」
啊……梁霞衣訝然下已,倒沒料到竟會是這個原因。
看來耿先生似乎有個挺悲慘的身世,這會不會正是上司無止境包容夫婿長年待在花蓮的原因呢?體貼他想找尋妹妹的心意。
這說得通,因為上司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小女人,怎麼可能放縱丈夫遠遠逍遙着,不盡義務呢?也合該是這種大事,才會讓夫妻南北分隔,彼此不怨了。
「沒有眉目嗎?」應該是沒有,她猜。
「沒有。
」茫茫人海,難了。
「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吧?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他呆呆在花蓮等,能成什麼事?」好歹跟警察攀個交情,或勤走各大酒店、娼寮打聽一下,三教九流都弄點關系,做起事來才不會那麼事倍功半吧!
卓然投給她一抹難解的眼光,但終究沒說什麼。
她也不甚在意,反正不是重點。
「我很好奇,他知不知道有些少女想用以身想許的方式報答他?」
這句話夠勁爆,别說孟紅歌立即被揪住全副注意力,連小憩中的趙永新也給驚醒。
嘿嘿,大家都很在意對不對?
「你不會不知道吧?我上次看到的,差不多是這種情形耶。
」
卓然緩緩回應--幾乎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