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合再喝熱的,我讓寶心備了一點茶點與甜湯,一起用吧。
」
「喔,那……多謝了。
」他擡手點了點鼻尖,順手揮去了幾滴汗。
那汗,不知是天氣熱的來由,抑或是對她苦苦抵抗的結果。
他們走進棋室時,寶心已經把茶點布了一桌,看來好不可口。
婁小姐溫雅高貴的大家氣質,加上伶俐無比的丫鬟,在在讓祝則堯好奇着她們的來處,以及出身。
對她,他有太多的疑惑。
但老實說,他對别人的好奇心向來不太多,幾乎可說是漠然的。
怎麼對她就——
一定是她太美麗的關系!沒别的了。
他正忙着應付自己始終平靜不下來的内心,沒有開口。
而婁恬就先說話了:
「據聞『川流行』是永昌城最富盛名的土地掮鋪,裡頭的夥計都是售屋的一把好手,向來沒有川流行賣不出去的宅子與土地。
是這樣嗎?」她來到永昌城一個多月以來,接觸了很多掮商,原本川流行就是她下一個要接觸的掮号,倒沒料到因為恬靜居,而提早了。
這是個安全的話題。
祝則堯精神一振,小心不讓自己去直視她那雙剪水大眼以外的地方,那麼一來,他的呼吸就能平順一些、他的心跳就可以安穩一些。
「是的。
敝号代售宅、地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
事實上永昌城之所以會有中介土地的行業出現,就是由川流行帶頭起來的。
以前大夥買屋賣屋的,總是自己來,但也耗時費力又惹來諸多糾紛。
無法撥空自個兒處理的,通常委托鄰人代辦,也不甚牢靠。
于是有了我們這種行号的興盛,事業做得成功與否,則端看給人的誠信感夠不夠了。
」
婁恬點頭,臉上的淺笑始終沒收起來。
「你很喜愛你的工作吧?」他談起自家商号很精神呢,不像每每望着她時,都直楞楞的,有些呆。
究竟,哪一面,才是他真實的模樣呢?
祝則堯怔了下,扯着面皮,讓臉上的笑容持續。
「算是吧。
」喜不喜歡的事兒,他從沒想過。
這種事,也不必多想的吧。
「算是?」她偏着螓首,抓攫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冷淡。
「川流行給的傭金極優,當然是不錯了。
所以許多人搶破頭想進來呢。
」他笑得更燦爛,整個人看起來俊朗不已。
他真是好看的一個男人呀!連對他印象不佳,覺得他太過油嘴的寶心看了也忍不住臉紅。
但他眼裡沒有笑意。
婁恬隻注意到這一點。
「你也是搶破頭才進川流行的嗎?」她不動聲色地陪笑問。
不要看她的笑,隻盯着她的眼看就好了。
定心、定心!眼珠子别亂瞟!不要去注意她有多麼美!那一點也不關他的事!千萬要記住!
「不,我是請家人安插進去的,沒跟人擠。
你知道,這樣省事多了,上頭有人撐腰,受到關照多些,日子自是好過不少,不必與别人相同的作牛作馬,就算有時沒賣出半幢宅子,也還是領得比别人多呢。
」
寶心聽到這裡,臉也不紅了,嘴也不笑了,一雙利眼直瞪着這個儀表堂堂的男子,不敢相信他居然是那種定後門、而且還走得沾沾自喜那一類人!簡直是個空心大老倌、繡花枕頭,太沒出息了!
婁恬靜靜地看他,并不發表任何評論,由着他愈來愈自在地打着哈哈,一迳說着沒出息的話而不阻止。
不知道他這是存心還是下意識,總之他似乎不打算留給她一個優良的印象。
太刻意了,演得有些糟呢!
為什麼要在素昧平生的她面前,把自己塑造成吊兒郎當呢?
「哎呀!光說我,可就乏味了,真是沒什麼好說的。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話,可否說說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呢?」他順勢将話題帶向她身上。
「雖然這樣問是太過唐突了些,不過,實在是因為從來沒有年輕女子出面談買賣宅子事宜的,我想你們這些日子以來怕是受過一些閑氣吧?」
「不妨的,」婁恬搖搖頭,「都是些小事。
」那些所謂的閑氣,到底是不敢在她面前明目張膽地說,也就沒有什麼氣不氣的了。
她管不了旁人的臆測,也無須為他們的好奇提供解答。
「小姐好氣度。
在下好生佩服。
」他拱拱手,探問着:「小姐這樣非比尋常的氣韻,若不是出自官家,必然也是殷富的書香門第吧!」
猜得很是精準。
是她身上具備的線索太過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