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整片左翼;正廳之後是劍房,然後兩間客房,一間傭房與浴間。
除了設計之初加上的精飾巧心外,再無添上任何物品,也許是韓霄生性簡潔不喜裝飾;也或許是他已離家十年,沒有時間去收集己喜。
兩個院落再過去,先是韓濟民生前住的“醉月閣”,也是簡單的陳設,自有一股肅然威儀;庭院植滿松柏,樹下擺着石椅石桌。
再過去則是韓霁的“霁朗院”。
韓夫人住的“怡蘭庭”,不消說,自是植滿嬌貴的各色花。
芳年才一一一十六的韓夫人自丈夫猝逝後,唯一的寄托便是這親手照顧的滿庭芬芳了。
而唯一較為特别的院子,則是“樂竹居”。
它坐落于竹林正後方,在芙蓉軒與淩霄院的後側,以竹環成與世隔絕的清幽。
它曾是韓濟民的正室風滌麈的居處;自她生下兒子後,虛弱不堪的病體便長期在此休養了。
雖已香消玉殒十年,但她的院子依然保持着她生前的模樣,沒讓人改建成其它用途。
雖然薄命得隻活三十二年生命,但風滌麈的存在卻牽動着周遭人的悲喜。
特别是,在她被病痛纏去所有歲月中,根本無力去做一些什麼可影響他人的事,她隻是溫柔而體諒地看待所有事,為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好妻子,好主母而自責;因為無法承歡丈夫的需要,她要求搬來樂竹居,以方便丈夫去尋歡,而不必愧于她。
但就因這樣,她的存在,左右了身邊人的命運轉折。
許多次,雲淨初聽姨娘講述過往時,從言語中可以猜出姨娘些微的落寞與追思,那種交織着矛盾的情緒,她無法理解。
當年姨娘因韓濟民的深情愛妻而傾心追随,可是卻也深知這樣至情至性的男子不會再有同等的深情去對待另一名女子;愛他的深情,卻也怨他的深情。
在感情的世界中,誰能理得清那錯綜複雜的一切?怕是“難”字擔之,無以為解了。
不過,對周滌塵這名弱的女子,雲淨初一直有着莫名的奇特情感,所以她常到樂竹居散步。
然後,在今夜,她為了韓霄,那個難以理解,令人懼怕又隐伏創痛的男子,再度跨入了樂竹居中───那個為風滌塵以性命所孕育出的昂堂男子。
在晚膳匆匆離席後,雲淨初的心霎時湧上郁悶,彷佛被抑制住呼吸一般,怎麼也難以輕松起來。
夜深了,近子時時刻,她獨自走出居處,沒有驚動傭房沉睡的兩名女婢;瞎子的唯一好處是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已走慣了的路不會障礙到她的步伐。
她想到樂竹居散步,想獨自沉浸在風滌塵留下的氣息中厘清一些紛亂思緒;近些日子的變化太過迅速,乍起遽落得令她隻來得及恐懼悲傷,卻無法推敲出他之所以會有那種行為背後可能的原因。
他從未存心欺負她,因為每當她心傷流淚時,可以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懊悔與自責。
她一流淚,他不會比她好過,可是,無心的傷害總會不斷地來……
她可以感覺到,針對她自身而言,韓霄懷着一種因憐而生的憤怒。
真奇特,可不是!
對他太過專注,是她不該,也不能有的。
可是……唉……
冥冥中宿命的注定,怕是誰也逃不開的吧?從她知曉他也會痛,也會受傷那一刻,她便已無可救藥地深陷了,連掙紮的機會也沒有。
至于未來……已不容她太過深想。
觸摸到第二株竹,緩緩數着步伐,數着一株株摸過的竹身。
在記憶中的第六十株之後,會是她常踏過的石階,石階上的門廊,皆設有可坐的竹椅,傍着欄杆釘牢着門。
數到了第五十九株,正要撫上最末一株竹時,她摸索的小手讓一隻溫厚的掌心給擒了住。
而她竟沒有太過驚吓,彷佛早預感會有人,也絕對會是韓霄。
“我捉到一位偷跑來人間嬉戲的仙女。
”酒味伴着低沉的聲音而出。
微醺的韓霄雖輕狂卻不流氣,更少了慣常可見的嚴厲;懶懶的氣勢,毫無戾氣地與夜色相融,可是他握住她的手,卻又充滿積極的占有。
“表……哥……”她身子依着竹,沒有掙紮地讓他握住自己一隻手掌,口氣怯生生的。
“我不是你的表哥,不許再叫了。
”他揚起一抹笑,也學她将半身重量靠着竹,無可避免地側身抵着她,也讓自己的身影、酒氣、呼吸罩住她纖弱的身子。
“你喝酒了。
”她輕聲問着。
沒有因太過親近而逃開。
韓霄隻是薄醺,神智仍是完全清醒。
這小女人有些變了,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逃?喝了酒的男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不怕我又弄哭你嗎?”
她側着小臉,找到他鼻息吐納的方位,仰起面孔,準确地正對他的臉,才感覺到這男人比表哥又更高一些。
她回答他語帶挑釁的話:“如果我又哭了,也隻能說自己活該吧。
”
“你變了。
”他捏住她下巴。
“你醉了。
”她柔聲低語。
“并不太醉。
至少足以清醒到再度弄哭你。
”
她有些不安地想撥開他手,因為明确地感受到他灼灼眼光的侵略。
這男子,相信長相必定與目光相同懾人吧?
“現在才懂得怕,有些遲了吧?”他低笑。
拂開一绺她被夜風吹到臉上的絲發,才猛然發現她秀發垂散在身後,身上隻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