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随流水飛逝,百花開到三月已臻全盛,争妍鬥豔美不勝收,目不暇接。
而韓家的喜事已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了起來,南北什貨快馬傳送。
踏月山莊的正廳加六個院落全部大肆清理整頓了起來,趁這次喜事,索性翻修檢視一些較陳舊的建築。
仔細算起來,踏月山莊建成有三十年,這麼大規模的翻修可是首見!連傭人房也全蓋了新眷舍,下人工作得更加起勁。
這山莊裡裡外外,洋溢喜氣洋洋的氣息。
許久沒這般熱鬧了。
日子愈近,雲淨初的心情漸漸沉重而認命。
如果今日她身體健全,沒有任何殘缺,那她一定會勇于追求自己的愛情與幸福。
可是,老天教她生來便失了光明,在人生的每一次抉擇上,她隻能仔細去選一條不拖累他人,而自己安然的路走。
從來,她就不曾希望能與韓霄那狂狷不拘的男子結成連理;她不配,既是不配,就别妄想,還是好生待在安全的小天地中,平凡地過完一生吧!
如果事情重新來過,她萬萬不會讓韓霄看到她,不讓兩人之間有産生傾慕的機會。
那對他不公平,對她也太殘忍;隻是呀,人世無常,少有如意處。
她對個中滋味再了解不過了,不是嗎?
她隻能祝福他。
日子愈近,他也愈加掙紮于自私與成全之間。
夜夜,他由竹林那方傳來琴音,讓她淚沾枕巾。
在夜的最盡處,與黎明交接之前,偶爾,她會迷蒙地看到床邊彷若站了個人,以溫柔且痛楚的眸光在撫慰她;而她,竟也是由那時才真正得以入眠。
以他的狂狷強悍,他大可強擄她走,強占她的人,但他不。
他是珍惜她的,而且,他也絕不奪人之妻。
如果今日她不是韓霁的未婚妻,他尚不須忌諱太多,但她是;再如何不畏世俗眼光,也不能讓韓家聲譽因他而受辱。
他狂放的限度以不波及無辜旁人。
雖渴望見他,卻也感激他不再出現。
她就将是人妻了。
而這般蝕骨的思念呵,何妨當成回憶的方向,在往後日子中獨自品嘗。
也許,這是一項恩典,可是,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身心分開;怎麼能在心中系着所愛,而又以一具身子去迎合另一個不愛的男人?
但,失明的她,有抗争的權力嗎?她的人生就一如她的眼一片黑暗,由不得她去奢想。
遠處的喧嘩聲漸漸傳來,打破了她這方的甯靜與思緒,她歎了口氣移身到一方窗口。
明白又是碧映帶人過來要替她量嫁服、裁新衣,以及擔來一大堆布疋花粉什麼的,她們正在為她五日後的婚禮忙着。
“小姐,您摸摸看,這是江南一流師傅替您趕制好的嫁服,上頭的繡工真是精緻無比呀!穿在你身上,全天下的新嫁娘誰比得上你的天姿國色。
”
碧映邊說邊攤開嫁服在雲淨初身上比對着,一迳開心地幻想主子五天後迷倒新郎倌的絕美扮相。
雲淨初輕撫着衣服上頭的繡樣,有些失魂地迎着風拂來的方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讓春風拂去她滿心的愁懷。
她一直不讓自己因缺陷而怨天尤人,可是,老天原諒她,此時她真的泛起一絲絲恨意,恨姥姥當年的狠心絕情,在她出生之初便讓她失去看這世界的權利。
她不要求幸福,不要求平安快樂。
如果願望是能實現的,好不好讓她能夠在一瞬間回複光明?讓她能在些微的乍現光明中,看到她心所念的那名男子,隻要一眼就好,已足以永生镌镂在心版上了。
那麼,她再無所求足以沉寂過一生了。
但……能嗎?
碧映終于瞧見小姐的落寞之色,揮手要一票仆婦退下,才輕聲道:“小姐,您打從山上回來就一直不對勁了,這可是不行的呀。
”她不說,并不代表她無所覺。
偶爾一、兩次從大少爺與小姐錯身而過時,她便能感受到令她害怕的不尋常,而那種強烈的情愫教她想自欺太平無事都不能,隻是,幸好他們沒有更近一步的言談或舉止,小心且合宜地抑止不該有的事發生。
可是,小姐的日漸消沉已令她不能坐視了,心下不禁暗恨大少爺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要在小姐快要為人婦時回來吹亂一池春水,撥弄小姐平靜且純潔的心湖。
她承認大少爺那種出凡不群的表相、氣勢無人可比是百年難以一見的偉男子,身上強烈的孤傲狂氣令女人心醉神迷,但,不能是她這嬌弱的小姐。
小姐是一朵必須小心照拂的傾城名花,嬌貴到一絲絲風雨也承受不起,這也隻有溫柔約二少爺才能小心守護她了。
反觀大少爺,是野火、是飓風,在在顯示着最極端的狂烈,沒有堅強心志的女人是擔不起他那種愛意的;這種愛,一個不好,便會使人受傷害,卻也緻命地吸引人。
有了這種人出現,溫柔的表現反而會被視為乏味的溫吞,反而深受熱切情懷的吸引。
她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