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韓霄回來後,踏月山莊内的波濤暗湧,韓霁不是無所覺,但因為生意繁忙,無暇去深究内情,也因對兄長有着絕對的信賴與崇敬,知道種種不和諧的氣氛終究會調适安好,所以他反倒一身坦然,靜看情勢發展的轉變,而沒有他母親那般憂心忡忡。
今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原本打算與大哥商讨婚禮事宜,但大哥與朱大哥卻出外去了,他便轉而來到表妹的院落。
表妹由琴聲中傳出的些許抑郁,倒是令心細的他詫異了,向來他這表妹雖不能說天天笑顔常開,但少欲少求的心性令她心情一向持平,不說愁也不輕喜,淡淡而缥缈,連琴聲也難以彈出思緒起伏。
從雲淨初的表現,才讓韓霁稍稍去深思大哥回家對宅子中的影響也許不若他想像中的不值憂心。
然後他又想起上回韓霄初見雲淨初時的奇特表情,與雲淨初的慌亂……這之間,有什麼事是他必須小心斟酌,并且細思量的?
連彈了數首詠春的曲子,雲淨初有些疲倦地稍作休息。
接過碧映端來的茶,連啜了幾囗,才笑問:“表哥,今兒個怎有此閑工夫到我這兒做客呢?”
“沉浸多日于銅臭之中,總得觑個空,好生讓表妹的天籁之音洗滌去找滿身儈氣,免得面目可憎吓煞人。
”他端起茶杯,環視探春亭的四方,嬌媚的百花競放,春蝶悠遊其中,又有天籁樂音,美人如畫,再如何心煩氣躁的人來了此地,都會忘了世俗事,樂不思蜀吧?
他揮手要丫鬟們退下,碧映即領着四名丫頭退回宅子内。
他才道:“天氣暖了,家中氣氛卻相當詭谲,表妹你有何高見?”
“我一介婦孺,深居簡出,見識有限,哪能提供什麼卓見?”她低着頭,一隻手有意無意地輕撥琴弦,想掩飾心虛,卻讓肢體語言洩露出更多的欲蓋彌彰。
“淨初,有一些變遷,是無法避免的。
而情勢怎麼走,我們的日子就該怎麼過,最重要的,是做出對大家最好的安排,而不要有所遺憾,活在追悔之中。
”
她不肯擡頭,低聲道:“我不明白表哥的意思。
”
“淨初,問問你自己的心,嫁我如果會令你有一絲難過與遲疑,那就勇敢地去找出個中原由。
如果不是心情低落到某一程度,為何你的琴音會帶着輕愁?别說相處八年,互知甚詳,在血濃于水上頭,為兄怎會瞧不出你的愁懷?我是要你快樂的,淨初。
”他手掌輕握住她撥弦的手。
表哥的手是軟的,唯一的薄繭來自指縫,長期握筆而形成。
這隻手将伴她一生,給她一輩子安适無虞的生活;但有了韓霄做比較之後,她才明白,表哥給她的任何安全感,皆是兄妹之情,非關男女之愛。
可是,并不是人人都能所願得償呀,她何能獨厚?大妄想了。
“你怎麼會認為我不快樂呢?表哥。
”
“淨初,再過十數日,便是婚期了,你這準新娘卻無喜氣,這算是快樂嗎?”
他小心觀察她臉色:“你心中是否有……人?”
她猛地抽回手,臉色一片僵硬無措:“沒有!”站起身便要背對他,腳步淩亂,無法細算步伐,幾乎是踉跄地跌到一根石柱上。
撞疼了她手肘,但她無法理會,隻一味驚惶地死抓欄杆,僞裝鎮定。
隻是輕淡的一個試探,便有此成效,韓霁不禁暗自深思了起來:淨初心中有人!會是誰呢?
他盯着她優美的背影,不經意的眼光蓦然捕捉到雲淨初面對的那個方位,約莫五丈外的圍牆拱門邊,隐約站着一副卓然身軀,雖然老榕樹遮去了那人大半身影,但韓霁仍精确地知道來者何人。
會是那樣嗎?韓霁深思蓍,而必須去想的事又更多了。
也許他是該做一個小試驗:“淨初。
”他偎近她,雙手放在她香肩,熱切的表情語氣前所未有;而他并且立即感受到掌下表妹身體自然湧現的抗拒。
“咱們就要成夫妻了,近日我已拟好霁朗院要改建的地方,你有無任何想要增添的東西嗎?還有,從芙蓉軒要搬過去的東西你也叫碧映打理打理。
如何”
雲淨初扶着微疼的左肘,從未這般慌亂地直要退開,更因韓霁充滿感情的話而亂了方寸,他……并不是在以兄長口吻對她說!怎麼……會這樣?
“表哥,現……現在談這些太早了,我尚無任何想法,不知該如何說起。
”她退了四大步,身子又依在一根柱子上,但韓霁的手如影随形,這次索性以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