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安全的,随時都可能被吃豆腐。
她真的好小,真不敢相信她隻小他一歲,而且還是個身手高強的女律師,此時此刻她隻像個需要被保護的孩子。
石強盡量以自己的雙臂把她和那些過往行人隔開,他不喜歡有人碰她;而她,就這樣安靜柔順地任他摟抱,小臉蛋埋在他胸膛中,完全不設防。
石強心中漾起怪異又陌生的感覺;有些心疼、有些柔情,又有些企圖占有……
他是心知肚明的;在昨晚再次相見,他清楚看到白水晶眼中的愛意——那讓他吓了高大一跳;他擔不起,也無以回報。
他有哪一點值得她來愛?他連性格心性都是殘缺不全的,更遑論晦暗坎坷的身世與血腥的過往。
因此今天明知她會出現,他硬是在外面有蕩到三更半夜,希望她已走,卻又渴望看到她。
她是第一個用平常又單純眼光看到的女人。
更早一點接觸到的都是鄙夷與嘲弄的眼光;當殺手後人人對他怕得半死,接近他也隻為利用他。
出獄後半個月以來,在平常人眼中,他是有污點的男人,并且一無所有,未來對他而言是渺茫的。
唯一的技能是殺人——雖然他痛恨血腥;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麼?雖然現在丁皓收留他、給他工作,但這裡到底不是他長留之地。
孑然一身又一文不名的他,沒有振作的好理由,走過的路也來不及重新來過;他已放棄自己。
猶記得十歲那年唯一的夢想:一個家、幾個孩子、一個妻子。
在當年,那是奢想,遙不可及的夢;如今,這個夢已成了諷刺。
他憑什麼得到那些?連偶爾幻想都是可恥的;他破敗的前半生實在不配受到淑女的青睐——隻有瞎了眼的女人才會看上他。
這個女人怎麼會如此沒有眼光?她可以輕易擄獲任何一個好男人的心。
她太好;則他太糟——他們永遠不合适。
轉念間,已走過長長的黑巷,他仍舍不得放開水晶的手。
水晶看向對街的小吃店,對他說道:
“我餓了。
”
于是,他們一同去吃消夜。
他心中在想什麼?她看不透;以疏離為屏障,她什麼也看不透。
“你的車呢?”吃完消夜,走了一段路,始終就沒見到那輛紅色的小轎車,他終于開口。
“我坐丁皓的車來的。
”她往前跳了幾步。
深夜十一點半,人行道與車道,均冷冷清清的,萬籁俱寂,隻有天上稀微的星子與地面上昏黃的孤燈相輝映,投照出二個長長的影子。
她伸展雙臂,眼看天空,有點兒陶醉、有些兒狂,有點想婆娑起舞的沖動——
冷冷的口氣沁入她全身,她抖瑟了一下。
石強走近,替她将大夾克的拉鍊拉上。
“要怎麼回去?”他問。
路上連計程車也看不到了。
她想,石強是明白她的心的。
雖然他不願接受,而她卻依然癡狂——多傻多傻的白水晶呀!
“走回去吧!其實也不遠,才五公裡而已。
”她對雙手呵氣,又将雙手伸入夾克的口袋中。
“不必跟我了;我有自衛的能力。
”她堅持地說道。
即使衷心渴望他的守護,卻不願在無望的前景下沉溺片刻;因為過後必定是更深的絕望。
石強唇角動了一下,沒說什麼,卻還是放心不下她;她看起來脆弱得叫人心冷。
“呦——這不是石強嗎?”帶着一身酒氣,七八個醉漢欺近他們,團團将他們圍住。
水晶認出是上回第一次與石強見面時,上來找碴的那幾個混混;可是今天又多出四個人。
“這小妞是你的新姘頭呀?獻給我們弟兄嘗嘗味道如何?床上功夫不賴吧!不然你怎麼會丢掉王妮如而要這個幼齒呢。
”為首的男人突然近身要撲向水晶。
水晶飛快地将那人摔飛出去。
“他媽的!兄弟們,上!”有人大吼。
亮出了匕首、木棍、開山刀之類的家夥;這回可比上次刺激太多了。
石強一把将她拉到身後,打算一人赤手空拳對付這八人。
白水晶根本沒打算閑着;她護住他的背,與他身後的人交手。
這些半醉的人出乎意料的難纏,全不要命似的砍過來。
石強将她保護得毫發無傷;但他卻因此挂了彩。
當七八個人全躺在地上後,石強額頭青了一塊,手臂與背部流了血。
“石強!”她低叫,慌亂地審視他傷口。
“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麼。
”
遠遠一輛計程車開過來,他攔下,将她扶進車内車中,自己也坐進來。
“你要包紮傷口!”丁皓家到了,她正準備要下車。
石強按住她,“到你家再說。
”他現在已放心不下她,不能讓她獨自回家。
她完全聽從他的;這輩子沒聽過任何人的話,也沒服過任何人的白水晶,現在竟然馴服得像小綿羊似的。
她知道,經其一生,她願意順從他任何事,隻要他也愛她。
“别哭。
”他抹去她的淚。
她才知道自己掉了淚。
剛才,她好怕——那一把把不長眼的刀在眼前飛舞;血花雖來自石強身上,卻像是傷在自己身上。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