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像舞台幕布般徐徐開啟,任和“哥們兒們”大概已經保持同樣的姿勢在那裡站了一段時間。
這一組合雖然使我極度驚訝,但出于本能我還是低眉颌首地往裡讓了讓,直到想起任何交通工具都該先下後上這才側身擠出門外。
我們面無表情行同陌路。
這學期系裡在重新分配電腦使用權時我們被分在同一小組。
近兩年來心理系日漸富庶,以至于在這座以香港投資者命名的豪華系樓裡,已經能夠達到青年教師人手一機博士生兩人一機碩士生三人一機的地步。
中年以上的教師沒必要考慮,他們自己家裡都有2、3、486了。
問題是任和“哥們兒們”雖同居一室,彼此卻從不來往,我剛才應該看到這樣一幅圖畫才對:“哥們兒們”孑立電梯門前而任卻獨自走下樓梯,或者任孑立電梯門前而“哥們兒們”卻獨自走下樓梯。
我相信她們在電梯裡也一樣會面無表情行同陌路。
我沒為這事兒多費腦筋,走進機房打開電腦。
我之所以選擇近十點她們謝幕後才上場,完全是為了能夠獨自擁有整個夜晚。
“你好!”“肖歌”向我打招呼。
“你好!”我對“肖歌”從不失禮。
“您的風格從來是不打完一場遊戲決不罷手,今天怎麼中途去吃晚飯了?”
“周日晚上我從來都是在舞場裡度過的。
”
“那就決不會在下午事先進入遊戲狀态。
”“肖歌”依舊平心靜氣。
“别騙我了。
”
“我隻是為了錯開與那兩位小姐共處的時間。
”我馬上又換了一種說法。
剛才的尴尬場面決非因為我對近來“校内廣泛流傳肝炎”的謠言信以為真而采取的防範措施,好象恐怖得生怕碰到她們的肉體衣衫以避免接觸傳染,隻是因為我不想理任,而又不願當着任的面向“哥們兒們”行吻手禮而激怒任。
可“肖歌”聽罷我的解釋卻爆發出一陣如其本人的笑聲。
我現在所謂的“肖歌”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苦心經營出的一張磁盤。
這個聰穎過人的醫科學生憑着自己的半吊子電腦知識和敢想敢幹的探索精神,不但發明出用于人機聯網的“CH橋”,而且構造出了這份賦予電腦智慧的軟件。
我是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這張磁盤的,腹腔内廣泛擴散的癌細胞在一年前奪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我把因這張磁盤而産生出的智慧載體依舊稱之為“肖歌”,我更願意與我交談的機制智慧擁有具體的人格。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
”我繼續靠鍵盤與“肖歌”進行對話。
生活中的肖歌沒來得及把這一系統改進成“音控”形式便走了,因此“肖歌”最多隻能發出幾個簡單的音節。
“我當然不信。
”“肖歌”有其自己的邏輯,雖說有時候令人比較難以接受。
“你最好從頭講起。
”
“好吧。
”我違反機房規定點着一支煙,反正晚上不會再有人前來打攪。
“今天下午我在使用‘集合’方式攻打例行遊戲的時候,左右的幫手大概有二十來個。
”
“二十七個。
”在我鍵入的同時,“肖歌”也開始了迅速工作,僅在一瞬之間就報出了下午與我一同攻關的同志人數。
“一般來說,經常在一起遊戲攻關的人都互相認識,即使偶爾有一些新成員也會很快适應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
”
“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開誠布公地公開宣揚你的觀點:所有的人都必須唯我為尊。
”
我似乎感到“肖歌”的提醒中充滿了微笑,而又很少有人能夠不被這種微笑所感染。
熟悉INTERNET網絡的網友都知道,由于具有了可以遠程讨論的功能,在網絡裡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興趣愛好小組,高等學府自然也不例外。
而在校園裡還有這樣一個慣例,那就是在這些小組裡,誰的專業水平最高明誰就是當然領袖,而我偏巧是遊戲小組裡的姣姣者。
“我一向就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我的口吻中不再假裝帶有謙虛的成分。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