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像眺望節日焰火一般有滋有味地欣賞完整艘飛船的壯觀爆炸,直看到它那旅行社的醒目标志在眩麗的烈焰中瘋狂地舞蹈一番之後,整個殘骸燒得隻剩下了焦黑的骨頭,這才掉頭漫步向山頂走去。
自從這艘旅行飛船以“擱淺”的方式“着陸”後起火爆炸的那一瞬間,我就決定與同行的玩伴兒們分道揚镳了。
在緊急狀态下電腦即刻宣布撤離,一時間自動艙門豁然洞開,大家紛紛抱頭鼠竄,結果我跑的距離比諸位稍微遠了一點兒,一口氣跑到了連綿起伏的山丘腰部。
他們喊叫了我幾聲後便無聲無息了,于是我大着膽獨自向黑暗中緩緩隐去。
由于當時天黑,他們也許認為我已經被燒死在裡面了,可能還在籌備一個小型追悼會,并“化悲痛為力量”雲雲。
我相信任何動人的詞句都會被言說,隻是不會有任何形式的具體救助行為。
我并不埋怨他們,因為當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與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相并存的時候,即使道義上的責任依然存在也缺乏實際操作的可能。
走到山間深處,我從背上退下自己那形影不離的背包。
飛船上公共的備用食品我都沒有帶來,盡管當時它們就在我的手邊。
其實出于生存的本能,在動身的時候我本來是順手把它們抄出來了,但在繼續奔跑之前又順手扔回到了飛船的旁邊。
我想在災難來臨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是平等的,既然我決定單幹就不該再蹭供銷社的集體口糧,也省得以後大家對我的自私說三道四。
我知道在骨子裡我有極強的均權思想,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做出我的非集體主義決定。
我從包裡取出我個人的那份食品,胃口很好地吃罷夜宵,總共消滅了三分之一的儲備存糧。
然後我躺在地上,針對我的行為開始了遲到的思考。
說實話,我從來就沒有看出過團結的力量,當然前提必須是指一群烏合之衆,有強制性的軍事性組織不在此例。
而這是一個旅遊團,如上所述大家隻是一群“玩伴兒”。
而現在,既然交通工具爆炸了,契約也就即時宣告解除。
能談的隻是大家一塊兒回家的問題,有關共同修理的計劃想必是根本無從談起的,而且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隻會吵得沸反盈天。
一般來說,集體的力量隻在于歌舞,而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加強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當然,此外這種群居狀态還有另一個作用,那就是隻在于浪漫地做一周湯姆·索亞然後以魯賓遜的方式無奈地拖延一年最後再以重複《蠅王》中自相殘殺的悲劇而告終。
而我自信我自己是一個幹實事的人。
現在要做的最大的實事當然就是解決這樣一個實際問題:如何返回地球?
我忘記說了,這是一顆彗星。
2
我們來這裡的本來目的是野營,一群自以為潇灑的、原本相互陌生的小知識分子集合起來到這個綠色彗星來野炊。
衆所周知,我們的世紀是一個天馬行空的世紀。
随着星際道路的進一步拓展,火星、金星之流終于正式對普通遊客無限制開放,據說這兩個地方每天都人湧如潮,而月球早已像是自家門口的小公園一樣沒人去逛了。
公司白領們喜歡去火、金度假村并不奇怪,因為他們總覺得在金星的遊泳池中(其實是嚴格室内的!)和伴侶遊泳比較羅曼蒂克,在火星的紅色背景下與故知喝酒品茗比較深沉,可咱們有點層次的在網大學生也跟着擠那些所謂勝地我覺得就沒意思了。
我認為早在半個世紀之前“旅遊”這一概念就已經被大衆傳媒所異化,它本該是在一個地方閑散并相對穩定地休息一個漫長的假期,而不該是在一個地方拍攝完旅行錄像後再匆匆地趕往另外一個地方拍攝旅行錄像。
基于這一觀念,我在網上找到了一家小型旅行社。
按照廣告上的介紹,他們可以提供前往各個景點的航班而且距離較近的行程還可以考慮以自動駕駛的方式整船包租。
我之所以選擇小型公司,就是因為它不會因為人少而取消航班,甚至聽說到期時就算隻有一個人也照飛不誤。
可沒想到與我志同道合的報名者還真有幾位,于是我們就真的決定包租整艘飛船和整片旅遊地了,還在這并不漫長的路上迅速地變成了朋友。
現在想來,假如那時允許其他旅行團體前來情況也許會更好些,我們可以搭乘他們的飛船返回,至少可以利用他們的通訊器材進行呼救性聯系,可惜這顆彗星最終還是被我們“包間”了。
我十分奇怪為什麼當初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一點,而如此近便的旅遊點也為大多數旅遊者輕易地視為無聊而放棄。
其實這顆所謂“綠色彗星”(編号我實在是忘了,應該是一個年份加一個顯示其在該年序号的羅馬數字)自有它的獨到之處,它與它那些“髒雪球”型的兄弟姊妹有着大大的不同,換句話說,它決不是一個冰雪與塵埃簡單地凍結在一起的不規則團塊。
對于普通彗星的組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