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有用作支撐的受力橋墩……”
“中間也有。
”我打斷他的話——中間有那麼多小胖子呢。
“中間的橋墩不是用來承重的。
”市長說了一句讓我莫名其妙的話。
“你會發現剛矽梁根本沒接觸橋墩。
”
用肉眼當然看不出來,但放大的電腦圖像告訴我确實是這麼一回事。
我不明其所以然。
“白令海峽底部情況複雜,橋墩很難長期保持穩定。
”郭威剛補充完這句話就被人叫走了,我看到市長總理全局,也就沒再貿然相擾。
其實對于白令海峽的開發——色彩主義組織稱為“破壞”——早就開始了。
本來白令海峽水深僅42米,最深處也不過52.1米,顯然有一大塊陸地被淹沒在海峽南北海面下不很深處,而所謂海峽本是一座溝通兩洲的“陸橋”。
據地質學家研究,1萬年前西伯利亞與阿拉斯加尚有地峽相連,人類最早就是經由此道前往美洲的。
美洲現有許多動植物品種都起源于亞洲,當時居住在美洲的動物後裔還能自由地回鄉“探親串門”。
後來由于冰川等原因,天然橋梁沉沒,白令海峽生成。
這種地形造成兩洋間的深層水無法交換,北冰洋從10月到次年4月結冰,隻有在5至9月溫度較高、堅冰融化、水位下降的日子裡,溫暖的太平洋海水和寒冷的北冰洋海水才能分别沿海峽東西兩岸流入對方的懷抱。
将近10年以前,在白令海峽以北的楚科奇海發現了地熱資源,從此那條源于白令海峽的“親潮”寒流再也沒有出現,海峽也從此不再封凍。
于是,航線被清理,航道被挖深,俄美加三國在北冰洋的港口也都可以接待來自太平洋的船隻了。
繁忙的航運促進了貿易,這就更使得白令海峽大橋成為必要和可能。
剛矽蛇已經走過整個路程的2/3,問題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一架輕便的小型直升機突然從天而降,海面上的浪花旋即狂舞起來。
一個人順着舷梯爬下,靈巧而準确地站在了中央橋墩上面。
直升機則停在半空攝像。
“色彩主義分子。
”郭威嘟囔道。
很顯然,這位勇士想靠自己的身體阻止剛矽蛇的會合。
市長仍保持着他固有的鎮定,靜靜地看着位于中心的非暴力破壞者想出了辦法:
“給這個瀕危的珍稀動物劃個保護圈不就得了。
”
哄笑像微風吹過麥浪一樣來去匆匆,電腦操作員開始用鼠标控制着什麼。
剛矽蛇繼續生長着,按照目前的速度,5分鐘之内就會把這名英雄擠碎。
這當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是在用身家性命賭博,希望在阻止剛矽蛇前進的同時也阻止工業文明對自然美景的破壞。
我認為無論持什麼樣觀點的人在剛看到這一幕時多少都會有所感動。
兩條剛矽蛇幾乎相吻。
兩條剛矽蛇終于接合。
他聽到一陣笑聲後睜開緊閉的雙眼,發現自己周圍已形成一個小小的無剛矽空腔。
他就像一個涉世之初的嬰兒,雙手扒着圍欄很高的育嬰床,困惑地望着四周的成人。
後來張貼在網絡新聞上的漫畫果然做了如是描述,而且還在他的唇間加了一個奶嘴兒,題目是“我讨厭塑料奶嘴兒”,鮮活地諷刺了這幫前朝遺老遺少對工業文明的厭惡。
工程繼續進行,甚至沒有人去驅趕他。
在兩條剛矽蛇相遇之前,電腦便在他的周圍加置了一圈柱狀的電磁場,于是剛矽的生長區域繞過了他。
結果,一樁感人的壯舉變成了一場無聊的鬧劇。
我不知道結局如何,鬧劇一開演我就撤了。
當大家下工的時候,我已在酒館醉得不醒人事,正被保安拖拉着架起。
據說當時我匍匐蜷縮在飯店養魚池的污水裡啜泣,同時還恬不知恥地高叫着各種神聖的字眼。
我是因為心裡難受。
昨晚我告别郭威之後并沒有馬上回去睡覺,而是來這裡秘密地傳遞了一張紙條。
它告訴承接者:一、明天大橋将要完工;二、你們準備的炸彈毫無用處。
正是這一消息使他們倉促地改弦更張,導緻了這場在全世界面前出乖露醜的滑稽舉動。
作為一名堅定的色彩主義者,我成功地潛伏在了工程中心,盡管我扮演的角色隻是一個情報收集源。
其實在現代文明下通過電腦網絡幾乎什麼都可以知道,完全沒必要玩上個世紀初的間諜遊戲。
當時我心裡就帶着怨氣。
但是組織堅決認為通過網絡調查和聯系缺乏安全感,更青睐酒吧接頭的陳舊把戲,對此我極為反感。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喝過那麼多的酒。
【6】
這大概是整個工程中最為壯觀的一幕,隻可惜上演時間被安排在月光之下,因此圍觀者寥如晨星,顯然不及上次。
當用普通材料興建于一周前的各種高樓大廈教學設施正日趨成形時,橋墩卻被乙炔吹管在水下一一燒斷,然後任其順水漂走,大有摧枯拉朽之勢。
大橋巍然依舊。
我幾乎看呆了。
一座既沒有橋礅也沒有拱架更沒有懸索但上面卻有着衆多樓房的大橋出現了。
開始我還以為是組織的人在行動,認真看了看那些操作者,發現裡面有不少工程技術人員的熟悉面孔,工作也進行的有條不紊,不像是在破壞。
想到自己因為酒醉睡了一整天,估計此時還沒徹底睡夠。
我的驚訝并非毫無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