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因為我以前常跑這一帶。
”
“旅遊觀光嗎,傑格先生?”
“不,布魯什先生,不是旅行。
那時我在為布達佩斯的一家貿易公司工作。
幹貿易的,不僅去的地方多,還可以廣交朋友,您是知道這個的。
”
從八月十八日到二十四日的旅途中,隻發生了一點意外(如果可以将之稱為意外的話)。
那天,小船停泊在圖爾恩小城下遊荒郊野外的岸邊過了一夜,第二天,布魯什跟往常一樣,天未亮就啟航了。
這一天可與前幾天不同,因為當晚要到達維也納。
所以,一個星期以來,布魯什第一次去釣魚,這也是為了不至于使聚集在首都等候他的崇拜者們失望嘛!他特地通過多家報紙宣布了他到達首都的消息,來的人肯定不會少。
再說,他難道不應該為傑格先生的利益想想了麼?一個星期來,一直忙于行船而沒有釣魚,似乎過分忽略了傑格先生的利益。
雖然傑格先生像他答應過的那樣,并無半句怨言,可實際上他心裡怎麼會高興呢?布魯什明白這一點。
所以,為了在表面上過得去,讓傑格先生不枉此行,布魯什早就計劃好了,這最後一天隻要行船三十公裡就将抵達目的地。
因此,雖然航速減慢了,他也能很早到維也納,開始賣他釣的魚。
德拉戈什早上走出船艙時,收獲已經十分可觀了,可是布魯什還想繼續擴大戰果。
大約十一點不到,他又釣上來一尾二十斤重的白斑狗魚。
這真是一尾碩大無朋的魚王,維也納的釣魚迷們肯定願意出高價購買。
被這一成功所鼓舞,布魯什想最後再試一次運氣。
這次他可是大錯特錯了,接着發生的事便說明了這一點。
到底出了什麼事呢?說來話長。
事情是這樣的:他向來心靈手巧,這時卻飛來橫禍。
也許是由于一時的漫不經心,也許是别的什麼原因,他的魚線投得不對,釣鈎猛地彈回來,冷不防鈞到他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布魯什痛得大叫一聲。
再說那魚鈎在臉上犁出一條血溝後,順勢鈎住了布魯什日夜不離架在鼻梁上的大黑墨鏡,眼鏡就像一根羽毛似的被掀了起來,在水面上幾厘米處飛快地畫了幾道曲線。
布魯什忍住了氣惱的叫喊,向傑格先生的方向投去了驚悸不安的一瞥,迅速把蹦跳着的眼鏡搶了回來,手忙腳亂地重新戴好。
這時他才似乎松了一口氣。
這一切前後不過幾秒鐘,但是對德拉戈什來說,這短短的幾秒足以使他發現船主長着一雙清澈的藍眼睛,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像患有什麼眼病。
偵探無法不思索起這奇怪的一幕,他的脾性就是如此,凡是引起他注意的事都要苦思冥想一番。
雖然那雙藍眼睛又跟平時一樣消失在那副黑色屏障之後了,可是德拉戈什的思索沒有停止。
這一天,布魯什沒有釣上來更多的魚。
他的傷口雖不太嚴重,卻是疼痛難當;他草草包紮了一下,便小心地把漁具收拾妥當。
船兒徑自順水而下,不知不覺便到了吃中飯的時間。
小船剛剛經過了卡朗貝克山麓。
這座山海拔三百五十米,在山頂可以鳥瞰維也納全城。
再往前走,兩岸就越發熱鬧,意味着一座大都市近在咫尺了。
首先闖入視野的是一幢幢别墅,并且越來越稠密。
然後是一座座工廠,高大的煙囪冒着濃煙,染黑了天際。
又過了一會兒,布魯什和他的旅伴發現了岸上跑着幾輛出租馬車,給這片鄉郊打上了明顯的都市印記。
剛過中午,小船就過了努斯多夫。
汽輪因為吃水較深,隻能泊在這裡。
漁夫的那隻小船對水深的要求不高,何況它又不像大客輪那樣載着許多乘客,必須經過運河才能到達市中心。
布魯什行動十分自由,因而可以沿着多瑙河的大支流行船。
還不到四點鐘,他就停靠在岸邊,把纜繩系在普拉特森林的一棵大樹上。
普拉特森林是維也納著名的漫步園地,就像布羅涅森林在巴黎那樣馳名。
“您的眼睛怎麼啦,布魯什先生?”這時,卡爾-德拉戈什問道,自墨鏡事件發生後,一直沒有開口。
布魯什停下手裡的活兒,轉向他的乘客。
“眼睛?”他不解地重複道。
“是的,您的眼睛,”傑格先生說,“我想,您載這麼副墨鏡總不是無緣無故的吧!”
“哦,”布魯什說,“我的眼鏡!……我的視力很弱,陽光刺得我難受,就是這麼回事。
”
視力很差?……那樣明亮的眼睛也會麼?……
如此簡簡單單地解釋了一句後,布魯什系好了纜繩。
他的乘客瞅着他忙來忙去,面上布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