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看錯的,這正是他自己用了一個多星期,後來又在塞姆林的岸邊找到的那條小船。
那麼剛才拉德科自稱沒有離開過多瑙河三角洲,不是明明在撒謊嗎?
“您離開魯塞之後,真的沒有離開過這一帶嗎?”斯特裡加語氣強硬地問道,同時目光仔細觀察着對方的神色。
“是的。
”拉德科回答說。
“您這麼說,我倒有些奇怪了。
”斯特裡加說道。
“為什麼?您在别的什麼地方見到過我嗎?”
“您嗎?不,沒有。
不過,這條小船……我發誓曾在上遊看見過它。
”
“這是完全可能的,”拉德科若無其事地回答說。
“這條船是三天前我從一個自稱是維也納來的人那兒買的。
”
“這人是什麼樣子的?”斯特裡加接口問道,他現在心裡懷疑那人是德拉戈什了。
“一個棕發的人,戴一副墨鏡。
”
“啊!……”斯特裡加若有所思地說。
領航員的回答,顯然使他無所适從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不過,他的思想很快就擺脫這些焦慮了。
總而言之,這些有什麼了不起的呢?無論拉德科說的是不是真話,反正他都一樣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這個蠢貨,他居然自己投到虎口裡來啦!……他上了駁船,就休想從這裡活着出去。
幾個月來,他一直欺騙娜佳說,她已經是個寡婦,隻要船一進入大海裡,這個謊言就會變成現實。
“開船吧!”他說道,仿佛給自己所有想法下個結論。
“等到正午開船。
”拉德科心平氣和地回答,随即從拎在手上的一個口袋裡拿出幹糧,開始吃中飯。
那個土匪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拉德科佯裝沒有看見。
“我得告訴您,”斯特裡加說,“我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海上。
”
“耽誤不了。
”領航員肯定地說,絲毫都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斯特裡加向船頭走去。
看他臉上那副深思的表情,心裡一定還存有疑慮。
丈夫自願來駕駛恰巧關押着他妻子的船,這種巧合不是太不可思議了嗎?的确,拉德科在船上是一比六,而且是六個亡命之徒,這一事實已無法改變。
斯特裡加完全可以不再思慮過多。
但是,他沒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它。
他迫切地需要知道,娜佳失蹤的事是不是已經傳到這位主要當事人的耳裡。
他強烈的好奇心,使他不達目的絕不甘休。
“您離開魯塞鎮後,有沒有家裡的消息?”他回頭走向正在安安靜靜吃飯的領航員問道。
“一點音信也沒有。
”領航員回答說。
“這種沉寂不使您感到奇怪嗎?”
“為什麼我要奇怪呢?”拉德科緊緊盯着對手回答道。
無論這個強盜多麼膽大妄為,在這道堅定的目光注視下也不能不感到局促。
“我還以為,”他結結巴巴地說,“您把妻子留在了家裡呢。
”
“而我覺得,”拉德科冷冷地回斥道,“我們之間換個話題會更合适些。
”
斯特裡加隻好閉口不談。
十二點一過,領航員就下令起錨,然後升起了船帆、系緊了帆腳索。
他自己則親自躁縱舵把。
這時,斯特裡加走近他,說道:
“我得告訴您,駁船要在深水的地方開。
”
“它是空載的,”拉德科不以為然,“水深兩尺就足夠了。
”
“水深必須六尺。
”斯特裡加肯定地說。
“六尺!”領航員叫了起來,斯特裡加這句話已經對他洩露了天機。
原來多瑙河黑幫到目前為止沒有被追緝歸案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船是經過巧妙處理的。
露出水面的部分,隻不過是個騙人的外表而已。
真正的駁船藏在水下。
他們劫掠來的财物就放在這個秘密地方。
拉德科的親自遭遇還告訴他這個秘密的處所必要時就可以改造成堅不可摧的牢房。
“是六尺。
”斯特裡加又重複說了一遍,表示對領航員那聲驚呼的回答。
“好吧。
”拉德科說着,不再多作理論了。
剛起航的那段時間,斯特裡加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一刻也不放松警惕,嚴密地監視着領航員的舉動。
可是,拉德科的态度很使他寬心。
拉德科非常專心地躁作,一點都沒有居心叵測的樣子,完全證明他非凡的本領絕非浪得虛名。
在他的躁縱下,駁船馴服地繞過一個個暗礁,以數學般的精确度,順着彎彎曲曲的河道航行。
慢慢地,這個海盜連最後一點點顧慮也消除了。
駁船一帆風順地前進着。
很快就能進入大海了。
下午四點鐘,終于看見了大海。
還剩下最後一個河彎。
過去之後,水天便在地平線的盡頭相接到了一處。
這時斯特裡加對領航員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