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奧班時可不像去塞爾島時那麼興高采烈。
走時滿懷着對成功的渴望,回時,卻載着失敗而歸。
要是說坎貝爾小姐表現出的失望能被某種東西緩和的話,那就是亞裡斯托布勒斯造成了這次觀察的失敗。
她有權指責他,這個罪魁禍首,讓他腦子裝滿詛咒。
她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呢!麥爾維爾兄弟這時再想竭力庇護他可真不是時候。
不!這個笨蛋,别人就很少想到他,難道他的船就該在太陽要發出最後一道光時剛巧趕到而擋住遠處的海平面嗎?這個笨蛋不可原諒的地方就在這。
這一陣怒罵之後,不用說,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那個曾大膽嘲笑綠光的家夥,為請求原諒又上了小艇好回奧班。
他這算是聰明之舉,因為十有,誰也不會給他讓個位子,别說是在敞篷馬車裡,就是在後排座上也不會有位子給他坐。
就這樣,兩次了,日落時具備一切人可能會看到綠光的條件,可是兩次坎貝爾小姐都是白白讓自己熱切的眼睛直接暴露在太陽耀眼的照射下,這些光又讓她幾小時看不清東西!先是救奧利弗·辛克萊,接着又是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從前面經過,兩次都讓她錯過了機會,而這機會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内不會再有。
這兩次,的确情形不同,她越是能原諒第一次,就越痛恨第二次。
誰又能指責她偏心呢?
第二天,奧利弗·辛克萊神情恍惚,走在奧班的沙灘上。
這個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先生會是什麼人物呢?是坎貝爾小姐和麥爾維爾兄弟的一個親戚,還是隻是他們的一個朋友?不過,他至少是家裡一個熟人,單單從坎貝爾小姐對他的笨拙那樣大加指責就可看出。
可這些跟他,奧利弗·辛克萊又有什麼關系?如果他想做到心中有數,隻需問一下薩姆或西布……可他自己偏偏不想這麼做,最後也根本就沒這麼做。
而且他也不乏這樣的機會。
奧利弗·辛克萊每天要麼碰到麥爾維爾兄弟倆一起散步,誰又能自吹隻看到其中一個而沒看到另一個呢?要麼是兩人陪着外甥女在海邊散步。
大家談論很多事,尤其是天氣,這時談天氣決不是為了沒話找話。
大家企盼着晴朗夜晚的回歸好再去塞爾島,而這樣的夜晚是不是再也不會臨了呢?對此誰也不敢肯定?事實上,八月二号到十四号,中間偶爾還有幾天晴天,之後,天空一直就晴陰不定,烏雲密布,地平線上布滿熱閃和昏暗的霧氣,總之,這一切都會讓那定在觀察鏡目标前,好不斷核實天體圖上标記的氣象學家大失所望!
為什麼不承認年輕畫家現在也跟坎貝爾小姐一樣迷戀綠光呢?他跟年輕姑娘一起談着兩人喜歡的話題,陪她穿越在廣闊的空間裡。
他也追求着這種夢想,如果不說他跟年輕女伴一樣不乏耐心的話,那就是他熱情比她一分也不少。
啊!他可不是那個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那個家夥滿腦子都是尖端科學,對這麼一個單純的光學現象充滿了不屑。
而這兩個人彼此理解,都想得到綠光的特殊照顧,讓他們好有幸看到它的現,而有這特權的人肯定很少。
“我們會看到綠光的,坎貝爾小姐,”奧利弗·辛克萊不斷說,“會看到它的,要不我親手點亮它!而且,是由于我的錯您錯過了第一次,這次我也有錯使這個尤爾西克勞斯先生……是您親戚……我想?”
“不……是我未婚夫……好像是這樣……”這天坎貝爾小姐一邊說,一邊匆匆朝遠處走,去追兩個舅舅。
兩人走在前頭,已把她落在了後面。
她未婚夫!這簡短的回答在奧利弗·辛克萊身上産生的影響可以說很奇特,尤其是她說話時那語氣!不管怎樣,為什麼這個年輕學究就不能是她未婚夫呢!至少,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奧班不就什麼都說明了嗎!從他一點不了解情況,夾到了落日和坎貝爾小姐中間,結果就不會……不會怎樣?奧利弗·辛克萊可能不太好說出口。
有兩天沒見到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而後,他又露面了。
奧利弗·辛克萊好多次看到他和麥爾維爾兄弟呆在一起,兄弟倆或許無法對他懷恨在心。
他好像跟兩人關系很好。
年輕學者和年輕藝術家也碰到過幾次,要麼是在海灘上,要麼是在喀裡多尼亞賓館大廳裡。
兩個舅舅覺得應給他們互相介紹一下。
“這是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先生,來自鄧弗裡斯。
”
“這是奧利弗·辛克萊先生,來自愛丁堡。
”
這麼介紹之後,兩個年輕人都向對方簡單緻了緻意,不過是很一般的,頭隻歪了歪,腰闆還挺得很直,根本沒有問候的意思。
顯然,這兩個人性格沒一點相通之處。
一個追逐着天空要去摘下天上的星星,而另一個卻要計算天空的構成元素;一個是藝術家,從未想什麼把藝術當成基礎,另一個則是學者,把科學當成基石,他對事物的态度也取決于此。
坎貝爾小姐嘛,對亞裡斯托布勒斯·尤爾西克勞斯十分不滿。
他要是在,她就好像沒看到他的存在。
要是他碰巧路過,她就毫不掩飾地轉過身。
一句話,像上面說過的那樣,她用英國禮節裡最直截了當的方式跟他“隔絕”。
麥爾維爾兄弟要想讓他們和好,還真有些困難。
不管怎樣,他們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