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借你用用?
九江的整個人隐在黑暗中,語氣也十分平靜,誰說我要哭了?
陳卓爾大概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我明天請你爬山吧。
九江覺得詫異,你什麼時候喜歡爬山了?
運動啊,誰不愛運動啊,這年頭,請人吃飯不如請人流汗嘛!
九江說,我明天有事。
他很不以為然,雙休能有什麼事啊?來嘛,到時候從多,一定熱鬧。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就這麼說定了!
人果然很多,男男女女十幾号人,開着七八輛車浩浩蕩蕩前往市郊著名的風景區西覺山,風景區管理處的人早等在景區門口,遠遠看到陳卓爾的車,就熱情地迎上來,幫忙開車門,笑着說,陳總,都安排好了,午飯就在山下咱們的西覺寺吃素齋,吃完飯後還可以再泡泡溫泉,您看怎麼樣?
陳卓爾不置可否,我們是來爬山的,又不是來吃飯的。
看看大隊人馬都已經紛紛下車了,于是揮一揮手,上山!
一大幫人呼啦啦往山上走,頗有點呼嘯綠林的感覺。
一路的青石台階,險要的地方還修有木棧道,雖然不是旅遊旺季,山上還是能遇到三三兩兩的遊客。
越往上走,遊人越少,一大幫人也漸漸拉開了距離。
九江很少運動,努力跟上隊伍,前方的人卻漸漸遠去,偶爾才能見着人影在密林間閃動,一晃又不見了。
山路是“之”字形,愈往上愈見險要。
陳卓爾也走得不快,拿瓶礦泉水跟她邊走邊說話,爬到一個觀景台時,兩個人停下來休息,九江大口大口地喘氣,摘下帽子當扇子扇風。
陳卓爾将手裡的礦泉水給她,嘲笑她,比我年輕好幾歲呢,不愛鍛煉,不行了吧!
山風徐徐吹來,帶着山林裡特有的清涼氣息。
他們所在的位置視線極好,可以俯瞰整個市區,城廓參差十萬人家,紅塵藹漠,遙遠而陌生。
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夏令營來這裡爬山?
他一提,九江就想起來。
其時大院的孩子太多,放暑假時機關工委組織了一個夏令營。
說是夏令營,就是把孩子們集中起來,送到近郊部隊基層去搞軍訓。
那時候大大小小幾十個孩子,可被訓得慘境了。
好不容易有天不訓練,教官帶着來爬西覺山,爬到半山腰好多孩子都走不動了,又累又渴,趁着教官折返山下拿水壺,一幫孩子就沖着山壑大叫:打倒教官!
女孩子則沖着山壑尖叫,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回音,回落在山谷裡。
那時候覺得真辛苦。
陳卓爾眯起眼睛來。
咱們這些從小嬌生慣養的,哪兒受過那種罪。
隻覺得夏令營的日子跟地獄似的,我記得我在電話裡都快哭了,一個勁地叫我媽接我回去。
後來漸漸長大了,才知道那幾天吃的苦算什麼,這人生啊,苦着呢。
九江談談地笑了一笑。
縱然他再吹噓感慨,但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怎麼能懂得她家遭巨變,數載間父母雙亡,走投無路,連最後一分希望都失卻的那種心境?
能活着,已是命運最大的感激。
陳卓爾說,走吧,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山頂風光更好。
這天爬山非常辛苦,下山後一幫人又非要去泡溫泉,九江不好意思單獨行動,就跟着一塊去了。
結果又累又倦,回去的路上就在後座睡着了,快進城的時候被手機吵醒,陳卓爾一邊開車一邊對着電話發脾氣,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不己撕破臉!他有本事在老爺子面前陰我,就别怪我不講道義……
九江很少看到這種樣子的陳卓爾,語氣鋒芒畢露,臉色陰沉,仿佛全然是個陌生人。
他占住了超車道,後頭的車一直閃燈按喇叭,她終于忍不住敲了敲椅背,注意安全!
陳卓爾索性将車滑進應急車道,停下來講完電話,末了沖她笑笑,把你吵醒了?
沒事。
進市區後已經是燈火初上,陳卓爾說中午吃得素,這會兒真餓了,要不随便找個地兒吃飯吧。
九江說,我自己回去下點面條得了,你在前面車站把我放下來就行了。
誰知陳卓爾說,行啊,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吃家常煮面條了。
要不我上你那兒蹭一頓去?
九江非常犯難,但又不好拒絕,隻得說,我手藝可不怎麼好……
能吃就行。
陳卓爾興緻勃勃,我還不知道你會做飯呢,真看不出來。
他大約以為她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在香港時她就學會了做飯,因為葉慎寬不愛吃外頭的東西,所以她認認真真地學做飯,那時候,是真的以為會跟他結婚,一輩子替他洗手做羹湯。
她獨自在城東租着一室一廳,雖然離上班的地方遠,可是房租便宜,每天花近三個鐘頭的時間在上下班的路上,也不算什麼了。
反正她什麼都沒有,唯獨有時間。
很陳舊的老式小區,陳卓爾在她的指點下将車小心翼翼地開進去,最後還是不留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