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代譯序

首頁
    [德國]埃裡希·弗羅姆 喬治·奧威爾的《1984》是一種情緒的表達,同時也是一種預兆。

    他表達的是一種對于人類未來近乎絕望的情緒,同時也預兆,除非曆史的進程改變,否則全世界的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失去大部分人類的特質,變成沒有靈魂的機器人。

     這種對人類未來絕望的情緒與西方思想中最基本特征之一,即對人類進步以及人類創造正義與和平世界的能力懷有堅定的信念,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種信念來源于古希臘和古羅馬的思想,以及基督教《舊約全書》中提倡的救世主觀念。

    《舊約全書》中的曆史哲學觀念認為,人類會在曆史的長河中成長和發展,并最終會實現他們所有的潛能。

    它假設人類會充分發展理性與愛的能力,并因此理解這個世界,從而能和同伴以及自然共存,同時他們也能保留個性和完整性。

    普遍的和平和正義是人類的目标,先知們堅信錯誤和罪惡即使有得勢之時,“末日審判”最終還是會到來,救世主便是這種信念的象征。

     先知是一個曆史的概念,人類最終會找到一種完美的狀态。

    基督徒将這轉變成超越曆史的、純粹精神層面上的觀念,但并沒有放棄它與道德規範和政治之間的聯系。

    中世紀的基督教思想家強調,盡管“上帝之國”不可能在當世實現,但是社會秩序必須符合和實現基督教的精神原則。

    基督教派在宗教改革前後,用更加急躁、更加積極和更加革命的方式來強調這種觀念。

    随着中世紀的結束,人類的感官和信念,已經不隻是為了個人,而是為了更加完美的社會,這種觀念開始以新的力量和新的形式出現。

     其中最重要的形式之一是從文藝複興開始發展的新型寫作方式,首次應用這種方式的是托馬斯·莫爾的《烏托邦》(字面意思是:烏有之鄉),這個名字後來适用于其他所有的同類作品。

    托馬斯·莫爾在《烏托邦》中對他自己所處的社會提出了最尖銳的批判,同時他也構建了另一個社會圖景,盡管它可能并不十分完美,這個設想解決了大部分他同時代人聽起來無法解決的人類問題。

    托馬斯·莫爾的《烏托邦》和其他同類作品的特點是:他們不會去說籠統的理念,但是他們會給出一個符合人類最深層次的需求、帶有具體細節的社會願景。

    與先知們的預言不同,這些最完美的社會形态并不是存在于“末日審判”,而是在當下就已經存在——盡管這有着地理上的距離,但并不是時間上的距離。

     緊随托馬斯·莫爾的《烏托邦》之後,還有兩部同類作品,分别是修道士康帕内拉的《太陽城》和德國人文主義者安德裡亞的《基督城》。

    後者是三者之中最具現代性的作品。

    烏托邦三部曲之間有着不同的觀點和創意,但是與它們的共同點相比起來,這些差異就顯得十分渺小。

    此後幾百年,經常會有各種描寫烏托邦的作品問世,一直持續到20世紀初。

    近來最具影響力的烏托邦作品當數愛德華·貝拉米1888年出版的《回溯過去》。

    它與《湯姆叔叔的小屋》和《賓虛》一樣,成為世紀之交最受歡迎的書。

    它在美國出版了幾百萬冊,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

    貝拉米的烏托邦是惠特曼、梭羅和愛默生所描繪的偉大美國傳統的一部分,它是美國對當時歐洲社會主義運動的看法最強有力的表達。

     18世紀的啟蒙運動哲學家和19世紀的社會主義運動思想家,從哲學和人類學的角度出發,在他們的作品中清晰地表達了對人類個體與社會完整性的美好願景。

    這種願景一直延續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

    這場戰争,盡管給人一種為和平和民主而戰的假象,但卻有數百萬人死在歐洲列強的疆域擴張野心之下。

    就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内,兩千多年來西方社會充滿希望的傳統被摧毀,并開始轉化為一種絕望的情緒。

    一戰時在道德上的麻木不仁僅僅是個開端,其他同類性質的事情相繼發生:背叛了社會主義願景的斯大林反動國家資本主義;20世紀20年代末嚴峻的經濟危機;暴虐的勢力在最古老的世界文化中心之一——德國取得了勝利;20世紀30年代瘋狂的蘇聯肅反運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所有的參戰國家都喪失了一些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還存在的道德考量;由希特勒開始無限制地對無辜的民衆進行屠殺,後來更多的是直接完全摧毀諸如漢堡、德累斯頓、東京這樣的城市,最後對日本使用了原子彈。

    從此以後,人類面臨着更大的危險——整個人類文明甚至是所有人類都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