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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平凡的好人與國家的性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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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愛我的兒子梁爽。

    他讀小學這正是一個人的内心世界開始形成的年齡。

    我也常教他學會如何“侍弄”他那小小心靈的苗圃。

    “侍弄”這個詞,用在此處是很勉強的,不那麼貼切,姑且借用之吧!意思無非是——人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果自己惰于拂拭,是會浮塵厚積、雜草叢生的。

    也許有人聯系到禅家的一樁“公案”——“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之說的“俗”和“心中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之說的“徹悟”。

     我系俗人,僅能以俗人的觀念和方式教子。

    至于禅家乃至禅祖們的某些玄言,我一向是抱大不恭的輕慢态度的。

    認為除了詭辯技巧的機智,沒什麼真的“深奧”。

    現代人中,我不曾結識過一個内心完全“虛空”的。

    滿口“虛空”,實際上内心物欲充盈、名利不忘的,倒是大有人在。

    何況我又不想讓我的兒子将來出家,做什麼雲遊高僧。

    故我對兒子首先的教誨是——人的内心世界,或言人的心靈,大概是最容易招惹塵埃、沾染污垢的,“時時勤拂拭”也無濟于事。

    心靈的清潔衛生隻能是相對的,好比人的居處的清潔衛生隻能是相對的。

    而根本不拂拭,甚至不高興别人指出塵埃和污垢,則是大不可取的态度,好比病人諱疾忌醫。

     一次兒子放學回到家裡,進屋就說:“爸爸,今天同學的紅領巾被老師收去了!”我問為什麼。

    兒子回答:“犯錯誤了呗!把老師氣壞了!”那同學是他好朋友,卻有些日子不到家裡來玩兒了。

    我依稀記得他講過,似乎老師要在他們兩者之間選拔一名班幹部。

     我又問:“你高興?”他怔怔地瞪着我。

    我将他召至跟前,推心置腹地問:“跟爸爸說實話,你是不是因此而高興?”他便誠實地回答:“有點兒。

    ”我說:“你學過一個詞,叫‘幸災樂禍’,你能正确解釋這個詞嗎?”他說:“别人遭到災禍時自己心裡高興。

    ” 我說:“對。

    當然,紅領巾被老師收去了,還算不得什麼災。

    但是,你心裡已有了這種‘幸災樂禍’的根苗,那麼你哪一天聽說他生病了、住院了,甚至生命有危險了,說不定你内心裡也會暗暗地高興。

    ” 兒子的目光告訴我,他不相信自己會那樣。

     我又說:“為什麼他的紅領巾被老師收去了,你會高興呢?讓爸爸替你分析分析,你想一想對不對?——如果你們老師并不打算在你們兩個之間選拔一名班幹部,你倒未必幸災樂禍。

    如果你心裡清楚,老師最終選拔的肯定是你,你也未必幸災樂禍。

    你之所以幸災樂禍,是因為自己感到,他和你被選拔的可能性是相等的,甚至他被選拔的可能性更大些。

    于是你才因為他犯了錯誤,惹老師生氣了而高興。

    你覺得,這麼一來,他被選拔的可能性縮小,你自己被選拔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你内心裡這一種幸災樂禍的想法,完全是由嫉妒産生的。

    你看,嫉妒心理多醜惡呀,它竟使人對朋友也幸災樂禍!” 兒子低下了頭。

     我接着說:“如果他并沒犯錯誤,而老師最終選拔他當了班幹部,你現在幸災樂禍,就可能變成一種内心裡的憤恨了。

    那就叫嫉妒的憤恨。

    人心裡一旦懷有這種嫉妒的憤恨,就會進一步幹出不計後果、危害别人、危害社會的事,最後就隻有自食惡果。

    一切懷有嫉妒的憤恨的人,最終隻有那樣一個下場……” 接着我給他講了兩件事——有兩個女孩兒,她們原本是好朋友,又都是從小學芭蕾的。

    一次,老師要從她們兩人中間選一個主角。

    其中一個,認為肯定是自己,應該是自己,可老師偏偏選了另一個。

    于是,她就在演出的頭一天晚上,将她好朋友的舞裙,剪成了一片片。

    另外有兩個女孩兒,是一對小雜技演員。

    一個是“尖子”,也就是被托舉起來的。

    另一個是“底座”,也就是将對方托舉起來的。

    她們的演出幾乎場場獲得熱烈的掌聲。

    可那個“底座”不知為什麼,内心裡懷上了嫉妒,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掌聲是為“尖子”一個人鼓的。

    她覺得不公平。

    日複一日的,那一種暗暗的嫉妒,就變成了嫉妒的憤恨。

    她總是盼望着她的“尖子”出點兒什麼不幸才好。

    終于有一天,她故意失手,制造了一場不幸,使她的“尖子”在演出時當場摔成重傷…… 最後我對兒子講,如果那兩個因嫉妒而幹傷害别人之事的女孩兒,不是小孩兒是大人,那麼她們的行為就是犯罪行為了…… 兒子問:“大人也嫉妒嗎?” 我說大人尤其嫉妒。

    一旦嫉妒起來尤其厲害,甚至會因嫉妒殺人放火幹種種壞事。

    也有因嫉妒太久,又沒機會對被嫉妒的人下手而自殺的…… 我說,凡那樣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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