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因從小的時候開始,就讓嫉妒這顆種子,在心靈裡深深紮了根。
他們的内心世界,不是花園,不是苗圃,而是荊棘密布的亂石崗……
兒子問:“爸爸你也嫉妒過嗎?”
我說我當然也嫉妒過,直到現在還時常嫉妒比自己幸運比自己優越比自己強的人。
我說人嫉妒人是沒有辦法的事。
從偉大的人到普通的人,都有嫉妒之心。
沒産生過嫉妒心的人是根本沒有的。
兒子問:“那怎麼辦呢?”
我說,第一,要明白嫉妒是醜惡的,是邪惡的。
嫉妒和羨慕還不一樣。
羨慕一般不産生危害性,而嫉妒是對他人和社會具有危害性和危險性的。
第二,要明白,不可能一切所謂好事,好的機會,都會理所當然地降臨在你自己頭上。
當降臨在别人頭上時,你應對自己說,我的機會和幸運可能在下一次。
而且,有些事情并不重要。
比如對于一個小學生來說,當上當不上班幹部,并不說明什麼。
好好學習,才是首要的……
兒子雖然隻有十幾歲,但我經常同他談心靈。
不是什麼談心,而是談心靈問題。
談嫉妒、談仇恨、談自卑、談虛榮、談善良、談友情、談正直、談寬容……
不要以為那都是些大人們的話題。
十幾歲的孩子能懂這些方面的道理了。
該懂了。
而且,從我兒子,我認為,他們也很希望懂。
我認為,這一切和人的内心世界有關的現象,将來也必和一個人的幸福與否有關。
我願我的兒子将來幸福,所以我提前告訴他這些……
鄰居們都很喜歡我的兒子,認為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同學們跟他也都很友好,覺得和他在一起高興,愉快。
我因此而高興,而愉快。
我知道,一個心靈的小花園,“侍弄”得開始美好起來了……
永久的悔
1971年,我到北大荒的第三個年頭,連隊已有二百多名知識青年了。
我是一排一班的班長。
我們被認為或自認為是知識青年,其實并沒有多少知識可言。
我的班裡,年齡最小的上海知青,才十七歲,還是些中學生而已。
那一年全都在“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團裡規定——老職工老戰士家,不得養母雞。
母雞會下蛋,當歸于“生産資料”一類。
至于豬,公的母的,都是不許私養的。
母豬會下崽,私人一旦養了,必然形成“資本的原始積累”。
公豬哪,一旦養到既肥且重,在少肉吃的年代,豈非等于“囤稀居奇”?違反了規定者,便是長出“資本主義的尾巴”了。
倘自己不主動“割”,則須别人幫助“割”了。
用當年的話說,主張“割得狠、割得疼、割得徹底、割出血來”。
有一年,有一名老職工和我們班在山上開創“新點”。
五月裡的一天,我忽然聽到了小雞的吱吱叫聲,發出在一紙闆箱裡。
紙闆箱擺在火炕的最裡角。
我奇怪地問:“老楊,那裡是什麼叫?”
他笑笑,說是小鳥兒叫。
我說:“我怎麼聽着像是小雞叫?”
他一本正經地說:“深山老林,哪兒來的小雞啊?是小鳥兒叫,我發現了一個鳥窩,大概老鳥兒死了,小鳥兒們全餓得快不行了。
我一時動了菩薩心腸,就連窩捧回來了,養大就放生……”他說得煞有介事,而且有全班人為他做證,我也就懶得爬上炕去看一眼,隻當就是他說的那麼回事兒……不久後的一天,我見他在喂他的“鳥兒”們。
它們一個個已長得毛茸茸的,比拳頭大了。
我指着問:“這是些什麼?”他嘿嘿一笑,反問:“你看呢?”
我說:“我看是些小雞,不是小鳥兒。
”他說:“我當它們是些小鳥兒養着,它們不就算是些小鳥兒了嗎?”這時全班人便都七言八語起來,有的公然“指鹿為馬”,說明明是些小鳥兒,偏我自己當成是些小雞,以己昏昏,使人昏昏。
有的知道騙不過我,索性替老楊講情,說在山上,養幾隻小雞也算不了什麼,何必認真?再說,也是“豐富業餘生活”内容嘛……
我也覺得大家的生活太寂寞了,不再反對。
你沒法兒想象,那些“小鳥兒”,不,那些小雞,是老楊每晚貓在被窩裡,用雙手輪番地焐,焐了半個多月,一隻隻焐出來的……一日三餐,全班總是有剩飯剩菜的,它們吃得飽,長得快,又有老楊的精心護養,到了八九月份,全長成些半大雞了。
“新點”建還是不建,團裡始終猶豫,所以我們全班也就始終駐紮在山上。
“十一”那一天,老楊殺了兩隻最大的公雞,我們美美地喝了一頓雞湯。
春節前,連裡通知,“新點”不建了,要全班撤下山。
這是大家早就盼望着的事,可幾隻雞怎麼辦呢?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