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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冰冷的理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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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下課鈴響。

    那天放學後,我在學校大門外守候着語文老師回家。

    她走出學校時,我叫了她一聲。

     她奇怪地問:“你怎麼不回家?在這裡幹什麼?” 我垂下頭去,低聲說:“我要跟您走一段路。

    ” 她沉思地瞧了我片刻,一笑,說:“好吧,我們一塊兒走。

    ” 我們便默默地向前走。

    她忽然問:“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吧?” 我說:“老師,我想轉學。

    ”她站住,看着我,又問:“為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我們班級!在我們班級我沒有朋友,曲老師讨厭我!要不請求您把我調到您當班主任的四班吧!”我說着想哭。

     “那怎麼行?不行!”她語氣非常堅決,“以後你再也不許提這樣的請求!” 我也非常堅決地說:“那我就隻有轉學了!”眼淚湧出了眼眶。

     她說:“我不許你轉學。

    ”我覺得她不理解我,心中很委屈,想跑掉。

     她一把扯住我,說:“别跑。

    你感到孤獨是不是?老師也常常感到孤獨啊!你的孤獨是窮困帶來的,老師的孤獨……是另外的原因帶來的。

    你轉到其他學校也許照樣會感到孤獨的。

    我們一個孤獨的老師和一個孤獨的學生不是更應該在一所學校裡嗎?轉學後你肯定會想念老師,老師也肯定會想念你的。

    孤獨對一個人不見得是壞事……這一點你以後會明白的。

    再說你如果想有朋友,你就應該主動去接近同學們,而不應該對所有的同學都充滿敵意,懷疑所有的同學心裡都想欺負你……” 我的小學語文老師她已成泉下之人近二十年了。

    我隻有在這篇紀實性的文字中,表達我對她虔誠的懷念。

     教育的社會使命之一,就是應首先在學校中掃除嫌貧谄富媚權的心态! 而嫌貧谄富,在我們這個國家,在我們這個國家的小學、中學乃至大學,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依然不乏其例。

     因為我小學畢業後,接着進入了中學,而後又進入過大學,所以我有理由這麼認為。

     我詛咒這種現象!鄙視這種現象! 我心·人心 心對人而言,是最名不副實的一個髒器。

    從我們人類的始祖們剛剛有了所謂“思想意識”那一天起,它便開始變成個“欺世盜名”的東西,并且以訛傳訛至今。

    當然,它的“欺世盜名”,完全是由于我們人的強加。

    同時我們也應該肯定,這對我們人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其重要性相當于汽車的馬達,雙手都被截掉的人,可以照樣活着,甚至還可能是一個長壽者。

    但心這個髒器一旦出了毛病,哪怕出了點兒小毛病,人就不能不對自己的健康産生大的憂患了。

    倘心的問題嚴重,人的壽命就朝不保夕了。

    人就會惶惶然不可終日了。

     我一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所謂“思想意識”,本屬腦的功能,怎麼就張冠李戴,被我們人強加給了心呢?而這一個分明的大錯誤,一犯就是千萬年,人類似乎至今并不打算糾正。

    中國的西方的文化中,随處可見這一錯誤的泛濫。

    比如我們中國文人視為寶典的那一部古書《文心雕龍》,就堂而皇之地将藝術思維的功能劃歸給了心。

    比如信仰顯然是存在于腦中的,而西方的信徒們做祈禱時,卻偏偏要在胸前畫十字。

    因為心在胸腔裡。

     偉人毛澤東曾說過這樣的話——“人的正确思想是從哪裡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不是。

    是頭腦裡固有的嗎?也不是。

    人的正确思想,隻能從實踐中來……” 當年我背這一段毛澤東的語錄,心裡每每地産生一份兒高興。

    仿佛“英雄所見略同”似的。

    那是我第一次從一個偉人那兒,獲得到一個大錯誤被明明白白地予以糾正的欣慰。

    但是語錄本兒上,白紙黑字印着的“思想”兩個字,下邊分别地都少不了一個“心”字。

    看來,有一類錯誤,一經被文化千萬年地重複,那就隻能将錯就錯,是永遠的錯誤了。

    全世界至今都在通用這樣一些不必去細想,越細想越對文化的錯誤難以糾正這一事實深感沮喪的字、詞比如心理、心情、心靈、心腸、心事、心地、心胸等,并且自打有文字史以來,千百年不厭其煩地,重複不止地造出一串串病句。

    文化的統治力在某些方面真正是強大無比的。

     心腦功能張冠李戴的錯誤,隻有在醫生那兒被糾正得最不含糊。

    比如你還沒老,卻記憶超前減退,或者思維産生了明顯的障礙症狀,那麼分号台一定将你分到腦科。

    你如果終日胡思亂想,噩夢多多,那麼分号台一定将你分到精神科。

    判斷你精神方面是否出了毛病。

    其實精神病也是腦疾病的深層範圍。

    把你打發到心髒專科那兒去的話,便是醫院大大的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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