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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還下着雨,但船員馬上開始了行動。
他們揚起船帆,派發蘋果酒和面包作為早餐,然後把船底的積水排出去。
令蕾格娜驚訝的是,船員能二話不說就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他們幾乎瀕臨死亡,為何還能表現得一切如常?她可什麼也想不了,隻能慶幸自己奇迹般地活了下來。
他們沿着海岸線繼續航行,最後看到了一個小港灣,那裡停着幾艘小船。
船長并不知道這個地方,但他猜這裡應該是庫姆東面四五十英裡的位置。
他掉轉船頭,朝陸地行駛,開進了那座港灣。
蕾格娜突然渴望雙腳踏在堅實土地上的感覺。
船進了淺灘,蕾格娜從淺灘被帶到了一片卵石沙灘上。
在她的女仆和侍衛的陪同下,她走下斜坡,到了那座碼頭村莊,走進酒館。
蕾格娜盼望着熊熊爐火和一頓溫熱的早餐,但現在時間還早。
爐火的火勢很小,女主人頂着亂糟糟的頭發,發着脾氣,揉着惺忪的眼睛,将棍子扔進微弱的火苗中。
蕾格娜坐在那裡發抖,等着行李卸下,換上幹衣服。
女主人端來不新鮮的面包和沒了味道的酒。
“歡迎來到英格蘭。
”她說。
蕾格娜的自信動搖了。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長久地害怕過。
蓋伊船長說,他們得等到天氣變好後,再朝西沿英格蘭的海岸航行到庫姆去,蕾格娜堅定地否決了。
她隻希望永遠也不踏上任何一艘船。
也許前頭還有更猛烈的風浪等着她,所以,她希望與他們在陸地上見面。
三天之後,她又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确。
雨還沒有停。
每條路都變成了沼澤。
泥地上跋涉的馬匹筋疲力盡,持久的濕冷讓每個人的脾氣變得暴躁。
他們停下休憩的那間酒館昏暗、壓抑,沒起到多少舒緩的作用。
聽到她外國口音的人們會朝她大喊,好像這樣她就能聽懂他們的語言似的。
有一天晚上,他們受邀到了拉夫堡一位名叫瑟斯坦的年輕貴族男人舒适的家中,但另外兩天晚上,他們都是在修道院度過的,這裡雖然幹淨,但寒冷、陰暗。
在路上,蕾格娜裹着鬥篷,坐在疲憊地跋涉的阿斯特麗德身上不停晃動,她提醒自己,在旅途的終點,世界上最棒的男人在等着她。
在第三天的下午,一匹扛着行李的小馬駒在斜坡上滑了一跤。
它跪落在地,行李傾向一側。
它試圖站起來,但傾斜一側的重量讓它再度失去平衡。
它在泥流上不斷下滑,發瘋般地嘶鳴着,然後掉進了溪流裡。
蕾格娜大喊:“啊,可憐的馬!你們快去救它!”
幾名武裝士兵跳進大約三英尺深的水裡,但他們沒法讓馬站穩。
蕾格娜說:“你們快把包裹取下來!”
方法奏效了。
一個男人抓住馬頭,讓它不再四處擺動,另外兩個男人卸下綁帶。
他們抓住包裹和箱子,遞給其他幾個一旁候着的人。
小馬駒身上的行李卸下之後,它便自己站起來了。
蕾格娜看着溪流旁堆疊的行李,說:“裝着威爾武夫禮物的那隻小盒子去哪兒了?”
大家四處尋找,但沒人看見。
蕾格娜心底一沉。
“我們可不能丢掉它,那是我送他的結婚禮物!”英格蘭的首飾非常有名,威爾武夫應該對此有較高的标準,所以蕾格娜請了魯昂最好的珠寶匠為他做了搭扣和尾扣。
那幾個因為救馬而濕了衣服的男人又跳回水裡,在溪底到處摸索。
最後,是眼尖的卡特發現了它。
“那裡!”她一邊喊,一邊指着它。
蕾格娜看到距離他們一百碼左右的位置有隻盒子,正往下遊漂去。
突然,有個人影從樹林裡出現了。
蕾格娜剛瞅見了個戴頭盔的腦袋,那人就一躍跳進水裡,抓住了盒子。
“這下好了!”蕾格娜喊。
一瞬間,那人轉身看了一眼蕾格娜,她看到了那頂生鏽的戰鬥頭盔,上面的幾個洞分别露出了眼睛和嘴巴。
緊接着,那人一躍而去,消失在了那片植被中。
蕾格娜意識到自己被搶劫了。
她大喊:“追上他啊!”
大家追了上去。
蕾格娜聽見他們在樹林裡叫喚,随後喊聲就被樹叢和雨水掩蓋住了。
過了一會兒,騎手們一個個回來了,他們說,那裡森林茂密、雜草叢生,沒辦法加快速度。
蕾格娜感到絕望。
最後一個去追的人也回來了,是伯恩,他說:“他逃了。
”
蕾格娜努力表現得勇敢些。
“那我們走吧,”她輕快地說,“丢了就是丢了。
”他們在沼澤之中繼續跋涉前行。
然而,經曆了海上的風暴、三天的雨水和凄郁的着陸,再加上丢失了這份禮物,蕾格娜再也無法承受。
她父母那些嚴峻的警告是對的——這是個可怕的國家,她到這個地方意味着自我毀滅。
蕾格娜忍不住了,滾燙的淚水流了下來,與冰冷的雨交融在一起。
她将風帽拉到前面去,低下頭,希望沒人能夠看到自己的樣子。
丢失禮物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一處河岸邊。
河岸對面有座小村莊。
在朦胧的天色下,蕾格娜看見了幾所房子和一座石頭教堂。
一艘挺大的船停在了對岸。
據他們經過的上一座村莊的村民說,這座有渡船的村莊距離夏陵有兩天的路程。
還要再經曆兩天的痛苦,蕾格娜沮喪地想。
男人們朝對岸喊去,很快,一位年輕小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