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嗎?埃德加跟着德朗,與他相隔一定距離,盯着他。
德朗轉身面對着埃德加和利芙。
白色的月光照射在嬰兒小巧的身體上。
已經入秋,冰涼的空氣吹在嬰兒裸露的肌膚上,他醒了,哭了起來。
利芙喊:“暖着他的身體!”
德朗抓起嬰兒的腳踝,把他倒吊起來。
嬰兒的哭聲更加急迫。
埃德加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他肯定會發生壞事。
他感到一陣猛然的驚惶,于是朝德朗沖了過去。
瞬間,德朗迅速将孩子一甩,随着手臂揮擺,孩子被扔進了河中。
利芙尖叫起來。
孩子掉入河裡,濺起水花,哭聲突然停住了。
埃德加朝德朗撞去,兩人倒在了淺灘上。
埃德加一躍而起。
他拽掉自己的鞋子,将外衣從頭頂拉出來脫下。
德朗氣急敗壞地說:“你個瘋子,居然想淹死我!”
埃德加光着身體跳進了河裡。
孩子小小的軀體已經被遠遠地沖到河流中間。
德朗是個高大的男人,他常常抱怨的背部并沒有影響他的投擲能力。
埃德加朝着他認為孩子可能墜落的地方用力遊去。
天空無雲,月色明亮,但埃德加沮喪地發現,前方的水面上什麼也沒有。
嬰兒肯定會浮起來的吧?人的身體一般不會沉入水底,對嗎?可是人是會溺水的。
埃德加到達了他認為的嬰兒落水點,從那裡遊過去,但他什麼也沒看見。
他在水底揮動手臂,希望能夠觸碰到什麼東西,但什麼也感覺不到。
拯救孩子的急迫心情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感到絕望。
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感到這與森妮的事有某種關聯。
他沒有被這個想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埃德加在水上踩着,轉了一個圈,緊緊地盯着下方,希望光線能更亮一點。
通常水流會把漂浮物沖到下遊。
于是埃德加朝着下遊方向遊去,他一邊左右掃視,一邊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布林德爾與他在一起,努力劃水跟上他的速度。
也許它可以在埃德加有所發現之前,嗅到嬰兒的味道。
水流推着埃德加往麻風島的北岸前進,他想水流也會推着嬰兒朝那個方向去。
村莊裡的廢棄物有時候會沖到對岸的島上,埃德加覺得在那裡找到嬰兒的希望最大。
于是他遊到島的邊緣。
這裡的河岸線并不清晰,它是低窪的泥地,是農場的一部分,隻不過并沒有長太多東西。
他沿着河岸繼續遊,仔細在月光下察看。
他看見許多廢棄物:木屑、堅果殼、動物骨骸,還有一隻死貓。
如果嬰兒在那兒,他肯定能看見他雪白的身體。
但他還是失望了。
埃德加覺得自己越來越逼近瘋狂,便不再繼續沿岸遊,而是直接遊到了對岸的麻風島。
這裡的河岸雜草叢生,他沒辦法看清楚地上有什麼。
他從水裡走上來,朝着修道院,盡力在月色下掃視水邊的物體。
布林德爾叫了,埃德加聽見了附近的動靜。
他猜麻風病人們正在看着他。
據說他們很羞怯,也許是不願讓人們看到自己畸形的身體,但埃德加決定開口說話。
“嘿,有人能幫忙嗎?”他大聲說。
那動靜突然停了下來。
“有個嬰兒掉進水裡了。
”他說,“你們看見什麼了嗎?”
沉寂持續了一會兒,有棵樹後面出現了個人影。
那個男人穿着破布,但他的身體看上去并不畸形,也許傳言誇大了事實。
“沒人看見嬰兒。
”那男人說。
埃德加說:“你能幫我找找嗎?”
那男人猶豫了下,然後點點頭。
埃德加說:“他可能被沖上岸了。
”
對方沒有回應,所以埃德加轉身繼續自己的搜尋。
漸漸地,他發現有人在陪着他找。
有個人在灌木叢中跟他一起走動,還有一個跟在他的身後,踩着淺灘。
他看到前方也有人在動。
他很感激有人幫他,這麼小的東西很容易就會看漏。
而當他已經快繞完一個圈,朝酒館的方向往回走的時候,他發現很難再保持希望了。
他疲憊不堪,身體還在發抖,一個裸身的嬰兒現在會是什麼狀況?要是他沒有淹死,也可能被凍死了。
埃德加現在的步行軌迹與修道院平行。
他看見修道院裡亮着燈,而這時在外面,他還看見了匆忙的步伐。
一位修女正朝他走來,他認出了那是阿加莎修女。
他這才記得自己沒穿衣服,但阿加莎卻像沒有注意到似的。
她手臂上抱着一捆東西。
埃德加希望大增。
修女們是找到了孩子嗎?
阿加莎肯定是看到了他臉上的急切,因為她對他悲傷地搖了搖頭,埃德加心裡滿是驚惶。
她靠近他,把手臂上的嬰兒給他看。
布洛德的孩子被裹在一塊白色毛毯裡。
他的雙眼已經閉上,沒有了呼吸。
“我們在岸上發現了他。
”阿加莎說。
“他當時還……”
“活着嗎?我不知道。
我們帶他去了暖和的地方,但是太晚了。
不過我們已經給他做了洗禮,現在他和天使在一起了。
”
埃德加悲痛得難以自控,他一邊發抖,一邊哭了出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看着他出生,”他抽泣着說,“那就像個奇迹。
”
“我知道。
”阿加莎說。
“然後我看着他被殺害。
”
阿加莎打開毯子,把小嬰兒遞給埃德加。
他将嬰兒冰冷的身體貼着自己裸露的胸口,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