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精神注視着每一個立誓者,仿佛覺得自己可以抓到某人誓詞中的漏洞一樣。
奧爾德雷德知道,平常溫斯坦根本不在乎儀式細節,今天他卻故意裝出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
宣誓結束之後,奧爾德雷德感覺德恩治安官神經緊繃,正準備開始提起指控。
但威爾武夫轉而朝溫斯坦點了點頭,令奧爾德雷德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溫斯坦開始主持法庭。
“有人犯下了一起可怕的罪行。
”他說,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深深的悲哀,“是罪行,也是深重的罪孽。
”
德恩邁出一步。
“等等!”他厲聲道,“這不對!”
威爾武夫說:“沒有哪裡不對,德恩。
”
“我才是治安官,應該由我來提起控告。
僞造貨币是對國王的犯罪。
”
“你有機會發言。
”
奧爾德雷德不安地皺起了眉。
他猜不透這兄弟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他們肯定沒安好心。
德恩說:“不行!我替國王發言,國王的聖意必須宣達!”
“我也替國王發言,正是國王陛下任命我做郡長的。
”威爾武夫說,“馬上給我閉嘴,德恩,不然我會讓你張不了口。
”
德恩的手放到了劍柄上。
威爾武夫的武裝士兵也不甘示弱地握住了武器。
奧爾德雷德迅速轉過頭清點了一下,發現威爾武夫帶來了十二名武裝士兵。
現在他知道威爾武夫為什麼會如此興師動衆了。
而德恩沒有料到郡長會用暴力相威脅,所以隻帶了威格伯特一人。
德恩也意識到對方人多勢衆,于是隻好松開了劍柄。
威爾武夫說:“繼續吧,溫斯坦主教。
”
奧爾德雷德想,這就是埃塞爾雷德國王希望法庭遵守程序的原因,不然貴族就會像威爾武夫剛才那樣随心所欲地做出裁決。
埃塞爾雷德改革的反對者主張規則可有可無,隻有睿智貴族的英明決斷才能保證正義得到伸張。
說這種話的往往是貴族。
溫斯坦指着德格伯特和卡思伯特。
“解開這兩個司铎。
”他說。
德恩抗議道:“他們是囚犯!”
威爾武夫說:“他們是法庭的囚犯。
解開他們。
”
德恩隻好讓步。
他朝威格伯特點點頭,後者解開了繩索。
兩名司铎看起來不那麼像有罪之人了。
溫斯坦再次提高嗓門兒,讓所有人聽見:“這項罪行,也是罪孽,便是僞造國王的貨币。
”他直接指向威格伯特,把後者吓了一跳。
“上來,”溫斯坦說,“給法庭展示籃子中的物品。
”
威格伯特瞅了眼德恩,後者聳了聳肩。
奧爾德雷德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本以為溫斯坦會竭力掩蓋物證,但現在後者卻要求将其展示出來。
那家夥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他處心積慮地将自己裝扮成無辜者的模樣,可現在似乎又在指控自己。
溫斯坦将籃子裡的東西一件件地取出來。
“摻假的金屬!”他煞有介事地驚呼道,“砧模、錘模、校準圈,最後是鑄好的假币,半銀半銅。
”
聚攏的權貴看起來同奧爾德雷德一樣不明所以。
溫斯坦為什麼會故意凸顯自己的邪惡呢?
“最駭人聽聞的是,”溫斯坦高叫着,“這些東西竟然屬于一位司铎!”
沒錯,奧爾德雷德想,它們屬于你。
這時,溫斯坦表情浮誇地指向一個人,道:“卡思伯特!”
所有人望向卡思伯特。
溫斯坦說:“如此邪惡的罪行,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進行,想想我得知之後是多麼震驚、多麼恐懼吧!”
奧爾德雷德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全以為溫斯坦才是罪犯。
溫斯坦說:“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我的粗心應該遭到譴責。
主教必須時刻對罪行保持警覺,而我沒有做到。
”
奧爾德雷德終于回過神來,沖溫斯坦大吼道:“但他是你教唆的!”
溫斯坦悲傷地說:“啊,我知道邪惡之徒會拉我下水的。
錯在我。
是我讓他們鑽了空子。
”
卡思伯特說:“是你讓我僞造貨币的。
我隻是想給教堂制作裝飾品罷了。
是你讓我幹的!”他哭喊起來。
溫斯坦依舊一臉懊悔:“我的孩子,你覺得詐稱是上級唆使你幹的,就能替你減輕罪行……”
“我就是被你唆使的!”
溫斯坦悲痛地搖頭道:“沒用的。
是你幹的,想賴也賴不掉。
不要在你的累累罪行之上再增添一條僞證罪了。
”
卡思伯特轉向威爾武夫。
“我坦白,”他可憐巴巴地說,“我僞造了銀币。
我知道我會遭到懲罰。
但整個計劃是主教想出來的。
别讓他逃脫了譴責。
”
威爾武夫說:“别忘了,誣告可是重罪,卡思伯特。
”他轉頭面對溫斯坦:“繼續,主教。
”
溫斯坦将注意力轉向聚集的權貴,所有人全神貫注地觀察着法庭上的進展。
“卡思伯特将罪行掩藏得很好。
”溫斯坦說,“德格伯特司铎本人并不知道卡思伯特在附屬社區教堂的小作坊裡幹了什麼。
”
卡思伯特哀怨道:“德格伯特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