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斯坦說:“上前來,德格伯特。
”
德格伯特依言上前,奧爾德雷德發現此刻他站在權貴當中,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一員,而不是應該遭到權貴審判的罪犯。
溫斯坦說:“司铎承認自己有過錯。
他同我一樣疏于監管。
但他的過錯比我更大,因為他每天都在社區教堂裡,而我隻是偶爾才造訪一下。
”
奧爾德雷德說:“德格伯特同你一起将錢揮霍掉了!”
溫斯坦對此置若罔聞:“作為主教,我已自行對德格伯特做出了懲罰。
他被逐出了社區教堂,并被褫奪了總铎的頭銜。
如今,他隻是一介卑微的司铎,由我親自監管。
”
奧爾德雷德暗忖:他隻是從社區教堂轉去了大教堂,并沒吃多少苦頭。
難道真有這種荒唐事?
德恩怒吼道:“對僞造貨币者來說,這樣的懲罰可不夠!”
“我同意。
”溫斯坦說,“而德格伯特不是僞造貨币者。
”他環顧四周:“這裡沒有人否認,那些假币就是卡思伯特制造的。
”
這是實話,奧爾德雷德沮喪地想道。
雖然從整體上看,這并不是事實的全部,但嚴格說來,也并非謊言。
奧爾德雷德看得出來,權貴們開始相信溫斯坦的說辭了。
他們并不相信溫斯坦這個人——畢竟他們知道他是什麼貨色——但他們無法證明他有罪。
而且,他是主教。
溫斯坦的絕妙招數就是由自己來發起指控,不給治安官陳述那些令人信服的事實的機會。
這些事實包括:溫斯坦每個季度結算日之後會去德朗渡口;他會給當地居民分發禮物;他會同德格伯特前往庫姆,夜裡在城中的酒館和妓院揮金如土。
結果這些事實沒有機會被公布,如果現在說出來的話,便會顯得軟弱無力,而且是間接證據。
溫斯坦用這些假币賭過錢,但沒人可以證明這一點。
而受他蒙騙的羅伯特先生是遠洋貨船的船長,此刻也不知他去了歐洲的哪個港口。
溫斯坦的故事中唯一的漏洞是,直到治安官突襲作坊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卡思伯特的罪行。
這也太巧合了吧,權貴們肯定不會買賬。
奧爾德雷德正要指出這一點,溫斯坦卻搶先一步。
“面對這樣的罪行,上帝也忍不住出手了。
”主教說,聲音越發洪亮,如同教堂的鐘鳴,“就在我發現卡思伯特勾當的那一刻,德恩治安官來到了德朗渡口——正好趕上逮捕這個邪惡的司铎!這肯定是上帝的命令。
贊美我主。
”
溫斯坦竟然可以這樣厚顔無恥,奧爾德雷德簡直驚呆了。
上帝出手了!難道這個渾蛋從不擔心自己在審判日那天如何替自己辯白嗎?溫斯坦是一隻變色龍。
在庫姆的時候,他看起來隻是聲色之徒,隻是放縱的神職人員;而在德朗渡口,當他的秘密被發現的時候,他變得如同被惡魔附身一般,厲聲尖叫,口吐白沫;可現在,他又成了神聖的主教,而且比以往更加狡猾,在邪惡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魔鬼就是這樣俘獲一個人的,奧爾德雷德想,一步一步地,積小惡而成大患。
溫斯坦虛構的這個故事邏輯嚴密,而且他講起來煞有介事,就連奧爾德雷德也差點兒招架不住,開始懷疑事實或許果真如此。
奧爾德雷德從權貴的表情看出,他們也打算認可這個故事,盡管他們内心深處還保留着些許懷疑。
威爾武夫感到氣氛變得對自己有利,就順水推舟道:“德格伯特已經被處置了,我們隻需要對卡思伯特判刑。
”
“錯!”德恩治安官喝道,“你必須處理針對溫斯坦的指控。
”
“沒有人指控溫斯坦。
”
“卡思伯特提出了指控。
”
威爾武夫假裝驚訝道:“你是說,低級司铎的誓言比主教的誓言更可信?”
“那我就親自指控溫斯坦。
我進入社區教堂的時候,看到溫斯坦正同卡思伯特一起僞造貨币!”
“溫斯坦主教解釋過了,他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現了卡思伯特的罪行,毫無疑問,這全是天意。
”
德恩環顧四周,同權貴們面面相觑。
“你們當真相信這番鬼話?”他說,“卡思伯特用賤金屬制造假币時,溫斯坦就在作坊裡,就站在卡思伯特旁邊,而他隻是恰巧剛剛發現那裡在幹什麼勾當?”德恩轉頭面對溫斯坦:“别告訴我們這是上帝出手了。
這同上帝無關,是更世俗的東西——一則徹頭徹尾的老套謊言。
”
威爾武夫對權貴們說:“我相信,我們同意,針對溫斯坦主教的指控是惡毒的捕風捉影。
”
奧爾德雷德做出了最後一次挽回局面的嘗試:“國王肯定會聽說這次審判。
你真的認為他會相信溫斯坦編造的故事?對那些宣布溫斯坦和德格伯特無罪,卻隻懲罰一個低級司铎的權貴,他會做何感想?”
衆人面露不安,但沒有人站出來為奧爾德雷德說話。
威爾武夫說:“既然如此,本法庭認定卡思伯特有罪。
鑒于他還企圖嫁禍兩名高級神職人員,給予他的懲罰将比通常的更為嚴厲。
我宣判,卡思伯特将被刺瞎并閹割。
”
奧爾德雷德說:“不!”但事到如今,任何抗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