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
這是一個卑劣的想法,他隻希望自己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蕾格娜似乎沒留意埃德加的神色。
“他喜歡同自己的奴隸女孩過夜。
”她鄙夷地說,“那孩子才十四歲。
”
埃德加希望能表示同情,卻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詞句。
“太不像話了。
”他說。
蕾格娜不禁越說越憤怒:“我們的結婚誓言中可沒有約定這個!我從不贊成這樣的婚姻。
”
埃德加希望蕾格娜能一直講下去,因為他渴望了解更多:“那現在您對威爾夫是什麼感情?”
“很久以來,我都努力繼續去愛他,希望能将他争取回來,夢想着終有一天他會對别的女人感到膩煩。
但如今,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雪上加霜。
去年他頭部受傷,導緻神志不清,精神錯亂。
我當年嫁的那個男人消失了。
我甚至常常懷疑他是否記得和我結過婚。
他對待我,就像是孩子依賴母親。
”說完,蕾格娜已經熱淚盈眶。
埃德加試探着伸手摸她,她沒有避讓。
埃德加握住她的一雙纖纖細手,她的回握讓他心頭一震。
埃德加看着她的面龐,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熱淚奪眶而出,從她臉上滑落,猶如玫瑰花瓣上滾動的晶瑩雨珠。
蕾格娜一臉痛苦,但在埃德加看來,她卻從未如此楚楚動人。
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伫立良久,相顧無言。
最後,蕾格娜說:“不過,我還是有夫之婦。
”接着便抽回了手。
埃德加無言以對。
蕾格娜用袖子擦了擦臉:“我能喝點紅酒嗎?”
“當然。
”他從酒桶中将紅酒倒入木杯。
蕾格娜一飲而盡,把杯子遞回去。
“謝謝。
”她的神色開始恢複,“我得過河去女修道院了。
”
埃德加笑道:“别讓阿加莎修女吻得你喘不過氣喲。
”所有人都喜歡阿加莎,但人無完人,她也有缺點。
蕾格娜說:“有時候,有人愛你,你才能安心。
”她直視着埃德加。
他明白她指的不僅是阿加莎,還包括他自己,一時間,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需要時間好好思考一下。
不一會兒,蕾格娜又問:“我看上去怎麼樣?他們看得出我們剛剛做了什麼嗎?”
我們剛剛做了什麼?埃德加心裡嘀咕。
“您看上去棒極了。
”他說。
這話真傻,他想。
“您就像一位悲傷的天使。
”
“但願我能有天使的力量。
”蕾格娜說,“想想看,那樣我能做多少事情啊。
”
“您首先要做什麼?”
蕾格娜微微一笑,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
溫斯坦又在高壇的角落裡同阿格尼絲密談。
這裡靠近祭壇,但從教堂中殿看不見他們。
祭壇上放着《聖經》,而溫斯坦腳下擺着裝聖水和聖餅的箱子。
在教堂中最神聖的區域行肮髒之事,溫斯坦沒有感到半點不安。
他崇拜《舊約》中下令殺光迦南人的上帝耶和華。
當為之事必為之,溫斯坦相信上帝不需要拘泥道德的人。
阿格尼絲則既激動,又緊張。
“我并不了解全部情況,但我必須把我知道的告訴您。
”她說。
“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溫斯坦說。
其實阿格尼絲是個蠢貨,但溫斯坦必須讓她冷靜下來。
“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來判斷那意味着什麼。
”
“蕾格娜去德朗渡口了。
”
溫斯坦也聽過這個消息,但他不清楚這背後的意思。
那個小村子裡幾乎沒什麼值得蕾格娜要的東西啊。
雖然她對那名年輕的建築匠有好感,但溫斯坦斷定她并沒有與那人私通。
“她在那兒做了什麼?”
“她和威爾夫見了奧爾德雷德和另外兩個男人。
這二人的身份本應該保密的,但那是個小地方,他們讓我給看見了。
他們是諾伍德的莫杜爾夫主教和德恩治安官。
”
溫斯坦眉頭緊鎖。
這倒是奇怪了,但他心中的疑問不僅沒有解除,反而更多了:“關于這場會議的目的,你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沒有,但我覺得他們是一份羊皮紙文書的見證人。
”
“一份書面協議。
”溫斯坦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不會也碰巧看過吧?”
阿格尼絲咧嘴一笑:“就算看過,我也看不懂啊。
”她是個文盲,這是肯定的。
“不知道那個法國婊子要玩兒什麼花樣。
”溫斯坦自言自語道。
大多數文書是關于土地買賣、租賃和贈予的。
蕾格娜是不是已經說服威爾夫将某片土地作為虔誠的禮物轉讓給奧爾德雷德院長或者莫杜爾夫主教?但這并不需要舉行秘密會議。
倘若發生财産轉移,也許需要締結婚姻約定,但德朗渡口似乎并沒有人結婚。
當時所有人的出生是沒有記錄的,即便是王室子孫也不例外,但死亡是一一記錄在案的,遺囑也是。
難道有人要立遺囑?或許蕾格娜已經慫恿威爾夫立了遺囑。
威爾夫頭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康複,搞不好會一命嗚呼。
溫斯坦越想越不對勁,他幾乎可以肯定,蕾格娜之所以舉行這次秘密會議,就是為了秘密訂立郡長遺囑,并請那三個家夥在遺囑上簽名做證。
但這樣煞費心機也有問題,因為貴族的遺囑其實意義不大。
貴族死後,其财産就會落入國王手中,包括貴族留給寡婦的财産。
倘若沒有提前得到國王的批準,任何遺囑都是無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