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他的身體便每況愈下。
他頭發花白,走路拄着拐杖。
不幸的是,這還不足以讓他下台。
蕾格娜見過的主教中有一半垂垂老矣,白發蒼蒼,連站也站不穩。
蕾格娜信仰基督教,感謝上帝的教化,但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想這些。
然而,彌撒總能令她熱淚盈眶,覺得自己存在于世上是有意義的。
做彌撒的同時,蕾格娜也沒有放松對溫斯坦的關注。
現在她很擔心,說不定直到儀式結束,溫斯坦也不會暴露自己的瘋狂面目。
他機械地、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做着儀式所需的動作,但他沒有犯任何錯誤。
蕾格娜用比平常更認真的态度注視着聖體奉舉儀式。
耶稣為使罪人得到寬恕而死。
蕾格娜已經向奧爾德雷德坦白了自己殺害威格姆的罪行。
奧爾德雷德是修士,也是司铎,他把蕾格娜比作《舊約》中的女英雄友弟德
這個故事證明,即使是殺人犯,也可以得到寬宥。
奧爾德雷德給蕾格娜安排了一場齋戒忏悔,并赦免了她的罪過。
儀式繼續進行,溫斯坦依舊一切如常。
蕾格娜格外沮喪。
她本來得到了阿爾普哈格的幾分信任,但如今看來,她似乎白白浪費了這種信任。
司铎們開始列隊朝出口走去。
突然,溫斯坦走到一邊,蹲了下來。
阿爾普哈格不解地看着他。
溫斯坦撩起長袍的下擺,在石頭地闆上拉起屎來。
阿爾普哈格瞠目結舌,驚恐萬狀。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持續了好一會兒。
然後溫斯坦站起身,重新理好長袍,道:“這下舒服了。
”說完,便若無其事地重返隊列當中。
所有人注視着溫斯坦留下的排洩物。
蕾格娜心滿意足地長歎一口氣。
“再見了,溫斯坦。
”她說。
*** 大主教阿爾普哈格陪同蕾格娜騎馬前往王橋,後者計劃經王橋,返回坎特伯雷。
阿爾普哈格是一位令人愉快的交談對象——聰明、有教養、信仰虔誠,但又能容忍不同意見。
他甚至知道阿爾昆
現在,蕾格娜意識到自己已經丢了讀詩的習慣。
暴力、分娩和監禁将詩歌硬生生地擠出了她的生活。
也許不久後她又能讀詩了。
阿爾普哈格立刻解除了溫斯坦的職務,但他又不知該拿這個瘋癫的前主教怎麼辦,于是便征求蕾格娜的意見。
蕾格娜建議将溫斯坦在狩獵營地裡關一段時間,她自己曾在那裡做了一年的囚徒,如今兩人易地而處,真是好不諷刺,但蕾格娜也從中感到莫大的喜悅。
騎馬進入王橋時,蕾格娜有一種回家般的感覺。
這真奇怪,她暗自納悶,因為她這輩子待在這兒的日子屈指可數,可不知為何,她一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安全了。
也許這是因為奧爾德雷德治理着這座城鎮。
他尊重法律,崇尚公正,斷案不徇私,甚至不會為小修道院謀取私利。
要是全世界都能像王橋這樣,該多好啊! 蕾格娜發現新教堂的規劃基址上有一個大坑,周圍堆放着大量木材和石頭。
雖然埃德加不在,但奧爾德雷德顯然還是要将工程往前推。
蕾格娜感謝阿爾普哈格一路相随,然後就轉身回新教堂工地正對面的自己家去了,而大主教繼續騎行,前往不遠處由若幹建築構成的小修道院。
蕾格娜決定不住進夏陵威爾夫的房子。
她可以住在自己統治區域的任何地方,而她對王橋情有獨鐘。
蕾格娜離家門越來越近——那裡看上去也越來越像郡長大院了——阿斯特麗德愉快地打了個響鼻,似乎也認出了這是何處。
不一會兒,孩子們全跑了出來——蕾格娜的四個兒子和卡特的兩個女兒。
蕾格娜跳下馬鞍,逐一擁抱他們。
一種陌生的感覺充盈在蕾格娜心中,一開始,她還有點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那種感覺就是幸福。
蕾格娜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了。
*** 曾經是社區教堂的那座木屋如今成了奧爾德雷德居住和工作的場所。
他在那裡迎接了大主教阿爾普哈格,後者熱情地同奧爾德雷德握手,再次感謝他幫自己獲得了大主教的職位。
奧爾德雷德說:“請原諒,大主教大人,因為我得說,我那樣做是為了上帝,而不是為了您。
” “那就更加值得贊揚了。
”阿爾普哈格微笑道。
大主教入座後,謝絕了紅酒,自顧自地拿過一碗堅果。
“你對溫斯坦的看法完全正确。
”他說,“現在他确實瘋了。
” 奧爾德雷德揚起了眉毛。
阿爾普哈格說:“他在夏陵大教堂的彌撒儀式上拉屎。
” “當着衆人的面?” “當着所有神職人員和數百會衆的面。
” “上帝啊!”奧爾德雷德說,“他有沒有替自己辯解呢?” “他隻是說:‘這下舒服了。
’” 奧爾德雷德忍俊不禁,然後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