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
“首先,”他說,“斯庫特,如果你能學會一個簡單的小技巧,你就能和所有這些人相處得更好。
你永遠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人,除非你從他的角度去看問題……”
“是嗎?”
“……除非你鑽進他的皮膚裡,像他一樣走來走去。
”
阿蒂克斯說我今天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卡羅琳小姐本人也學了一些。
比如,她已經知道不能随便給一個坎甯安家的人東西,可是這在她來說是個真誠的錯誤。
我們不可能期望她在一天裡就學會如何在梅科姆生活,我們也不能因為她了解不夠就責備她。
“我不管。
”我說,“我也不知道不應該讀給她聽,可是她就責備我——聽我說,阿蒂克斯,我真的不需要去上學!”我忽然靈機一動,想了一個主意。
“伯裡斯?尤厄爾,你記得嗎?他就隻在開學第一天去學校。
查考勤的女士認為把他名字登記上就算執行了法律……”
“斯庫特,你不能那樣。
”阿蒂克斯說,“有時候在特殊情況下,确實最好對法律避着一點。
但就你的情況來說,法律還是要嚴格執行。
所以你明天必須去上學。
”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必須去,他就不用。
”
“那麼你聽着。
”
阿蒂克斯說尤厄爾家人連續三代都是梅科姆的敗類。
在他的記憶中,他們從沒做過一天正經事。
他說什麼時候聖誕節到了,等他去扔聖誕樹,他會帶我去看看他們住的地方,以及他們是怎麼生活的。
他們是人,可是他們活得像動物一樣。
“隻要他們表示出一絲想受教育的意思,他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去學校。
”阿蒂克斯說,“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迫使他們待在學校裡,可是強迫像尤厄爾家這樣的人進入一個新環境,是愚蠢的做法……”
“我要是明天不去上學,你就會強迫我。
”
“讓我們這麼說吧,”阿蒂克斯幹脆地說,“你,斯庫特小姐,是一個普通人。
你必須遵守法律。
”他說尤厄爾家人是另外一個獨立封閉的小社會的成員,那個社會完全由姓尤厄爾的組成。
在某種情況下,普通民衆會明智地選擇假裝看不見,允許尤厄爾家人擁有一些特權。
鮑伯.尤厄爾先生,就是巴斯的父親,他就被允許在不是狩獵的季節去打獵。
“阿蒂克斯,那真惡劣。
”我說。
在梅科姆縣,在不是狩獵的季節打獵從法律上說是一項輕罪,可是在老百姓眼裡,卻是個十惡重罪。
“那是違反法律,沒錯,”我父親說,“而且确實很惡劣。
可是如果一個人把他的救濟支票都花在廉價威士忌酒上了,家裡的孩子們餓得哇哇直哭,我不知道這周圍的園林主們,有哪一個會忍心不讓他們的父親愛打什麼就打什麼。
”
“尤厄爾先生不應該那樣做……”
“他當然不應該那樣做,不過他永遠不會改變他的生活方式。
你不會再抱怨他的孩子們了吧?”
“不會了。
”我小聲說,又做了最後一次努力:“可是如果我繼續去學校,我們就再也不能閱讀了……”
“這才是你真正煩心的事,是嗎?”
“是。
”
阿蒂克斯低頭看着我,我在他臉上看到一種總讓我期待什麼的表情。
“你知道什麼是妥協嗎?”他問。
“避開法律?”
“不對,是一種多方達成的特許權協議。
它是這樣生效的,”他說,“如果你承認上學是必要的,我們就還像原來一樣每天晚上照常閱讀。
願意成交嗎?”
“願意!”
“我們就把它看成一項沒有正式儀式的交易吧。
”阿蒂克斯看我要吐唾沫,趕緊說。
我打開紗門要進去時,阿蒂克斯又說:“斯庫特,你在學校裡最好不要提我們之間的協議。
”
“為什麼?”
“我擔心,我們的行為可能得不到那些教育專家的認可。
”
傑姆和我已經習慣了父親的這種遺囑式措詞,它如果超出了我們的理解力,我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打斷他,要求解釋。
“什麼?”
“我從沒進過學校,”他說,“不過我有一種預感,如果你告訴卡羅琳小姐我們每天晚上閱讀,她就會批評我,我可不想被她批評。
”
那天晚上,阿蒂克斯不動生聲色地讀了一則坐旗杆的新聞,把我們聽得一驚一乍的。
那人沒什麼理由就爬到旗杆頂上坐着去了。
可是這件事卻給了傑姆足夠的理由,讓他在随後的星期六高踞在樹屋上不下來。
傑姆從早飯後一直坐到太陽落山,如果不是阿蒂克斯切斷了他的“供給線”的話,他可能還會在上面過夜呢。
我這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爬上爬下,給他跑腿,為他提供文學讀物、營養品和水。
正當我給他拿過夜的毯子時,阿蒂克斯說,如果我不理他,傑姆會自己下來的。
阿蒂克斯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