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運到前院。
等運了五籃子土兩籃子雪之後,傑姆說我們可以開始了。
“傑姆,你不覺得這太亂了嗎?”
“現在看起來亂,等一會兒就好了。
”他說。
傑姆攬過一抱泥土,用手拍成一個土堆,然後一抱一抱地向上加,直到堆成了人的軀幹的樣子。
“傑姆,我可沒聽說過有黑雪人。
”我說。
“它不會老黑的。
”他氣哼哼地說。
傑姆從後院取了一些桃樹枝子,編好彎成骨架,之後用泥巴糊上。
“它看起來像斯蒂芬妮小姐雙手叉腰的樣子,”我說,“身子很胖,胳膊細細的。
”
“我會讓它們變粗的。
”傑姆向泥人身上又是潑水又是培土。
他仔細看了它一會兒,爾後又在這個人像的腰圍以下塑了個大肚子。
傑姆瞟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在發光:“埃弗裡先生的樣子就像個雪人,是不是?”
傑姆捧起雪來向上貼。
他隻允許我貼背面,把那些人們能看到的部分留給他自己來貼。
慢慢地,“埃弗裡先生”終于變白了。
用木片安上眼睛、鼻子、嘴巴和紐扣之後,傑姆成功地把這個“埃弗裡先生”弄成了很生氣的樣子。
再放上一根柴棍,這個雪人就完成了。
傑姆後退了幾步,欣賞着他的傑作。
“傑姆,真棒,”我說,“它看起來就像能說話似的。
”
“是嗎?”他不好意思地說。
我們等不及阿蒂克斯回家吃午飯,便打電話給他,說有個驚喜。
他回來看見多半個後院的雪都被搬到了前院,好像有點吃驚,不過他還是誇我們做得棒極了。
“我原來不知道你怎麼做,”他對傑姆說,“不過從現在起,我再也不用擔心你了,你總會有辦法的。
”
傑姆被阿蒂克斯表揚得耳朵都紅了,可是當阿蒂克斯退後幾步審視時,傑姆依然眼光銳利地盯着他的反應。
阿蒂克斯眯着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雪人。
他先是咧嘴笑,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兒子,我不知道你将來會成什麼——工程師,律師,還是肖像畫家。
你在我們前院裡幾乎犯下了诽謗罪。
我們得把這家夥喬裝一下。
”
阿蒂克斯建議傑姆把他這個傑作的前面磨掉一些,用掃帚換下那根柴棍,再給它系上一條圍裙。
傑姆解釋說,如果他那樣做,這個雪人就會變得泥濘肮髒,不再是個雪人了。
“我不管你怎麼做,反正得改一改。
”阿蒂克斯說,“你不能随便給鄰居塑個雕像去諷刺他。
”
“它不是諷刺雕像,”傑姆說,“隻不過很像他罷了。
”
“埃弗裡先生也許不這麼想。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傑姆說。
他飛跑着穿過街道,消失在莫迪小姐的後院裡,接着就凱旋而歸了。
他把莫迪小姐的草帽安在雪人頭上,又給它臂彎裡塞上她的灌木剪。
阿蒂克斯說這樣就好多了。
莫迪小姐打開前門來到廊上。
她隔街望了望我們,忽然笑了。
“傑姆.芬奇,”她叫道,“你這個小鬼頭,把我的草帽還回來!”
傑姆仰臉看着阿蒂克斯,阿蒂克斯沖他搖了搖頭。
“她隻是開玩笑,”他說,“其實她很欣賞你的——傑作。
”
阿蒂克斯漫步穿過街道走到莫迪小姐家門前,兩人在那裡比劃着聊起來,我隻斷斷續續聽到:“……在那院裡豎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陰陽人!阿蒂克斯,你管不了他們了!”
下午雪停了,氣溫開始下降。
到了晚上,埃弗裡先生的可怕預言變成了現實:卡波妮把家裡每個壁爐都燒得旺旺的,可我們還是覺得冷。
阿蒂克斯下班回來了,他問卡波妮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過夜。
卡波妮看了看高高的天花闆和長長的窗戶,說她覺得自家的房子會更暖和些。
阿蒂克斯開車送她回去了。
在我睡覺前,阿蒂克斯又往我的壁爐裡加了一些煤。
他說溫度計上顯示的是攝氏零下八度,是他記憶中最冷的夜晚,而且我們的雪人也在外面凍結實了。
好像過了沒幾分鐘,我被人搖醒了。
阿蒂克斯的大衣鋪展開蓋住了我。
“已經到早晨了嗎?”
“寶貝,起來。
”
阿蒂克斯手裡拿着我的浴袍和大衣。
“先穿上袍子。
”他說。
傑姆也站在阿蒂克斯旁邊,搖搖晃晃,穿得亂七八糟。
他一隻手揪着大衣領子,一隻手塞在口袋裡。
他看起來特别臃腫。
“寶貝兒,快點。
”阿蒂克斯說,“穿上你的襪子和鞋。
”
我機械地把它們穿上了。
“到早晨了嗎?”
“沒有。
剛過一點鐘。
快點吧。
”我終于意識到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這時已經不用他告訴我了。
就像鳥兒知道雨天去哪裡躲避一樣,我知道我們這條街遭難了。
輕微的劈啪聲和低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讓我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是誰家?”
“是莫迪小姐家,寶貝兒。
”阿蒂克斯溫和地說。
來到前門,我們看見大火正從莫迪小姐家餐廳的窗子裡向外湧。
好像為了證實我們眼前看到的情景似的,鎮上的火災警報也拉響了。
它比平常拔了三倍的音高,不停氣地尖叫着。
“它沒救了,是不是?”傑姆呻吟道。
“我估計是這樣。
”阿蒂克斯說,“你倆都聽着,去那邊站在拉德利家門前。
别靠近過來,聽見了嗎?注意看着風向。
”
“嗯,”傑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