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很多通電話,代表“被告”懇求了無數次,他媽媽又來了一封長長的寬恕信之後,最終商定迪兒可以留下來了。
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一周安甯的日子。
好像隻是很短的時間,之後我們的噩夢就降臨了。
那是從一個晚飯後開始的。
迪兒已過來串門;亞曆山德拉姑姑正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阿蒂克斯坐在他的椅子裡;傑姆和我正躺在地闆上看書。
這一周都很平靜:我聽姑姑的話;傑姆已經長大不玩樹屋了,可還是幫我和迪兒造了一個新的繩梯;迪兒想出了個萬無一失的計劃,能引誘怪人拉德利出來,還不用搭上我們的性命(從後門到前院,灑一溜兒檸檬汁,他就會像螞蟻一樣跟過來)。
這時有人敲門,傑姆去應門,回來說是泰特先生。
“是嗎?請他進來。
”阿蒂克斯說。
“我請了。
外邊院子裡還有一些人,他們想讓你出去。
”
在梅科姆,大人們站在前院隻有兩個原因:死亡和政治。
我想不出有誰死了。
傑姆和我向門口走去,可是阿蒂克斯喊道:“回屋去。
”
傑姆把客廳裡的燈都關了,把鼻子緊貼在紗窗上。
亞曆山德拉姑姑很不樂意。
“就一小會兒,姑姑,讓我們看看他們是誰。
”他說。
迪兒和我占據了另一扇窗子。
一群男人正圍着阿蒂克斯站在院子裡。
他們好像都在說話。
“……明天把他移送到縣監獄去,”泰特先生在說,“我不想惹麻煩,可是我也不敢保證……”
“别犯傻了,赫克,”阿蒂克斯說,“這是梅科姆。
”
“……我隻是有些不放心。
”
“赫克,我們把這個案子延期開庭,就是為了确保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今天是星期六,”阿蒂克斯說,“星期一就可以開庭。
你難道不能再留他一夜嗎?歲月這麼艱難,我想梅科姆不會有誰嫉妒我攬了一個客戶吧。
”
人群中發出一陣輕笑聲,可是林克?迪斯先生一開口,笑聲就戛然而止了。
“這裡的人沒有誰想鬧事,”他說,“我擔心的是老塞羅姆的那幫人……你就不能申請個……赫克,那叫什麼來着?”
“轉移審判地點。
”泰特先生說,“現在說那沒用了,是不是?”
阿蒂克斯說了些什麼,可是聽不清。
我轉向傑姆,他擺擺手讓我安靜。
“……另外,”阿蒂克斯在說,“你們不會害怕那幫人吧?”
“……不曉得他們喝醉了會怎樣。
”
“他們通常不在星期天喝酒,這一整天他們多在教堂裡……”阿蒂克斯說。
“不過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有人說。
他們一直嘤嘤嗡嗡地談着什麼。
這時姑姑說,如果傑姆再不把客廳的燈打開,他會給這個家丢臉的。
傑姆沒聽見她的話。
“……搞不懂你為什麼要接手這個案子,”林克.迪斯先生在說,“阿蒂克斯,你會因此失去一切的。
我是說一切。
”
“你真這麼想嗎?”
這是阿蒂克斯最危險的問話。
“斯庫特,你真想往那兒走嗎?”邦,邦,邦,一下就把棋盤上我的人馬吃光了。
“兒子,你真這麼想嗎?讀讀這個。
”過後那晚上剩餘的時間傑姆都在啃亨利.W.格雷迪的演講稿了。
“狄斯,那小夥子也許會上電椅,可是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能去。
”阿蒂克斯的聲音很平靜,“而且你也知道真相是什麼。
”
人群中發出一陣喃喃聲。
阿蒂克斯退回台階邊,他們也向他靠攏過來,看起來更是不祥。
忽然傑姆叫了起來:“阿蒂克斯,電話響了!”
人群驚了一下,散開了些;他們是我們每天見到的那些人:有做買賣的,有住在鎮上的農夫,雷諾茲醫生也在;還有埃弗裡先生。
“噢,兒子,你去接。
”阿蒂克斯喊道。
人們笑着散開了。
當阿蒂克斯打開客廳的頂燈時,發現傑姆趴在窗子上,臉色煞白,除了鼻子上有些清晰的紗窗印痕。
“你們幹嗎坐在黑暗裡?”他問。
傑姆看着他走回椅子邊拿起了晚報。
我有時想,阿蒂克斯把他生活中的每一次危機都壓制下去,變成了躲在《莫比爾紀事》、《伯明翰新聞》和《蒙哥馬利報》後面的默默品評。
“他們在逼你,是不是?”傑姆向他走過去。
“他們在逼你就範,是不是?”
阿蒂克斯放下報紙凝視着傑姆。
“你都讀了些什麼?”他問。
之後他溫和地說:“不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