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我們的朋友。
”
“那不是……不是個團夥嗎?”傑姆從眼角望着他問。
阿蒂克斯努力想憋住一個微笑.可是沒有成功。
“不,我們梅科姆沒有暴徒,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從沒聽說過梅科姆有團夥。
”
“三K黨有一次還追殺過天主教徒呢。
”
“也從沒聽說梅科姆有天主教徒,”阿蒂克斯說,“你把它跟别的什麼搞混了。
早在一九二零年左右,有過一個三K黨,那隻不過是個政治團體罷了。
另外,他們也吓唬不了誰。
有天夜裡他們在薩姆?利維先生房前遊行,可是薩姆就站在前廊上,說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他們每個人身上披的床單還是他賣的呢。
薩姆把他們弄得羞慚而去。
”
利維家族符合“優秀者”的一切标準:他們根據自己的見識盡力而為,而且,他們也在梅科姆這同一塊土地上繁衍五代了。
“三K黨已經消失了,”阿蒂克斯說,“他們永遠不會再回來。
”
我送迪兒回家,回來時剛好聽見阿蒂克斯在對姑姑說:“……和其他人一樣支持南方女性,但不能為了保持虛僞的禮節而去犧牲一個人的生命。
”這一宣言讓我懷疑他們又吵架了。
我去找傑姆,發現他在自己房間裡,正躺在床上沉思。
“他們是不是又吵架了?”我問。
“差不多。
她老在湯姆?魯賓遜這件事上糾纏他。
她幾乎要說出阿蒂克斯在讓家族蒙羞的話了。
斯庫特……我很害怕。
”
“害怕什麼?”
“害怕阿蒂克斯會出事。
有人可能要害他。
”傑姆喜歡保持神秘;他不再回答我的問題,隻說讓我走開,别再煩他。
第二天是星期天。
在主日課和禮拜之間的休息時間,衆人都出來活動腿腳,我看見阿蒂克斯又和另外一幫人站在院子裡。
泰特先生也在場,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看見光”了。
他是從不上教堂的。
甚至連安德伍德先生也在。
安德伍德先生除了經營《梅科姆論壇》,什麼團體組織也不參加,他是報館唯一的老闆、編輯和印刷工。
他把每天的時間都消磨在他的排字機上了。
他在那裡有一個常年相伴的大櫻桃酒瓶,時不時地會從裡面喝上兩口提提神。
他很少去收集新聞;人們會把消息帶給他。
據說每一期《《梅姆論壇》都是他在腦子裡先想好,然後直接在他的排字機上形成文字。
這一點是可信的,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把安德伍德先生也引出來了。
我在阿蒂克斯進門的時候攔住了他,他說他們已經把湯姆?魯賓遜移送到梅科姆監獄了。
他還自言自語地說,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把他放在那裡,也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我看見他在前面第三排坐下來,聽見他深沉地唱着“願我主親近于汝”,比我們大家落後了幾個節拍。
他從不與姑姑、傑姆和我坐在一起。
在教堂裡他喜歡獨自待着。
星期天流行的那種虛假安甯,因為姑姑的存在更讓人覺得不舒服。
阿蒂克斯會在午飯後直接逃到辦公室去。
有時我們去找他,發現他正靠在轉椅裡閑讀。
亞曆山德拉姑姑要睡上兩小時午覺來放松自己,她不許我們在院子裡發出一點聲音。
鄰居們也都在休息。
傑姆長大了,他也窩在自己房間裡,看一大堆的橄榄球雜志。
于是迪兒和我便在鹿場裡遊蕩,以此消磨我們的時間。
星期天不能打獵,迪兒和我便在草地上踢了一會兒傑姆的橄榄球,可是一點也不好玩。
迪兒問我想不想去刺探怪人拉德利。
我說去打擾他不好,就用下午的剩餘時間給迪兒講了去年冬天發生的事。
他聽得很來勁。
我們在晚飯時分了手。
飯後,傑姆和我剛要開始晚間的常規活動,便看見阿蒂克斯做了一件讓我們好奇的事:他拿着一根加長電線走進客廳裡。
電線頭上還連着個燈泡。
“我出去一會兒。
”他說,“等我回來你們可能都睡了,現在就跟你們說晚安吧。
”
說完,他戴上帽子從後門出去了。
“他是去開車。
”傑姆說。
我們父親有幾個特點:一是,他從不吃甜點;另一個就是,他喜歡走路。
從我記事起,家中車庫裡就有一輛雪佛蘭車,保養得非常好。
阿蒂克斯開着它出差跑了很多路,可是在梅科姆,他每天徒步去辦公室,來回四趟,差不多走兩英裡。
他說他唯一的鍛煉就是散步。
在梅科姆,如果一個人心中沒有明确的目的去散步,那就可以斷定這個人的頭腦